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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牛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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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羡坐在苏长青的书房里,有些百无聊赖。

    他当初肯答应苏氏餐饮的请求,是因为他爷爷陶一得。

    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经历过那场华夏大劫,因为出身不好,且有海外关系,差点儿被斗死。苏长青的父亲苏秋鸿也是名厨,物伤其类,见不得陶老爷子那惨样,偷偷的将被打的半死的陶老爷子藏起来,对陶老爷子有救命之恩。

    苏老爷子不是挟恩图报的人,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多年来,两边一直没联系。直到几个月前,苏家托人上门,求陶羡帮忙,盘活苏家餐饮。陶羡本不想答应,但没想到陶老爷子一直在关注苏家,逼他过来了。

    在陶羡看来,这苏家基本上没救了。

    来到新海市以后,他尝了他爷爷一直念念不忘的几道苏家菜,味道很是一般。

    据苏长青说,这是因为他没有厨艺天分,没有继承父亲手艺的缘故,当年他父亲苏老爷子做出来的味道比这要好得多。

    可惜苏老爷子脾气硬,手艺非苏家人不传,于是苏氏餐饮曾经的招牌菜现在基本上全都徒具其名了。

    失去了自己招牌菜的苏氏餐饮,还能在新海市屹立这么多年,真的只能说老天爷眷顾。但现在遭遇到危机,再想盘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他陶羡肯拯救的,只有那些有资格被救的餐馆,这些餐馆都有让人食之难忘的特色菜——抱歉,苏氏一个都没有呢!

    苏长青在餐饮上,还是有自己想法的,可还入不了陶羡青眼,他简直一分钟都坐不住,可是一想到回家后又要被陶老爷子念叨,陶羡硬生生的把自己屁股钉在椅子上,但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皮笑肉不笑啦。

    来之前他将苏家调查的很清楚,苏家的人除了苏长青,只剩下苏长青的女儿苏若彤了。

    苏长青自己都承认他没学到苏老爷子的厨艺。而苏老爷子死的时候,苏若彤才十二岁,也没机会继承苏老爷子手艺。这苏家餐饮,就算这回度过危机,以后还得垮,不如早点儿卖了,还能得俩闲钱。

    不知不觉,天色有些暗了。

    吴妈走进来,笑眯眯道:“苏老板,该吃饭了,小姐给您做了葱烧海参。”

    “哦?”苏长青不由得吃惊。他女儿还真会做饭?

    刚才他跟吴妈说,苏若彤跟她爷爷苏老爷子学过厨艺不假,但苏若彤开始学厨的时候才七八岁,只学了三年,这两个脾气一样臭的爷孙俩就互相受不了了。

    苏若彤被苏老爷子赶出大门,一路哭着回到苏长青那边。打那以后,他俩见面就斗,哪怕苏老爷子死的时候,苏若彤都没有叫过老头一声爷爷。

    至于那时候苏若彤跟着苏老爷子学艺的时候学会了什么,又学到什么程度,苏长青根本不知道。

    “陶先生留下来用饭吧。”苏长青邀请道。

    陶羡并不推辞,答应下来,和苏长青一起出去了。苏若彤自己早就在厨房用完饭,上楼休息了,负责端菜的是吴妈。

    才走出门,一股沁人心脾的勾人香味就从餐厅那边传过来,连一向对吃的不敏感的苏长青都不由自主抽了抽鼻子。

    “这是什么味儿?”陶羡眼睛一亮,问道,腰背唰一下挺直了,好像方才那个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

    “小姐做了面条。我看小姐吃的挺香的,就给老板和先生各下一份。”吴妈回答。

    这会儿苏若彤已经上楼休息了。

    苏若彤本来准备给自己做的就是牛骨面,葱烧海参才是额外的。

    她擀的面条余了不少,吴妈下午在门外闻着苏若彤用牛骨汤煮面条那个香味,暗地里咽了半天口水,想到苏长青可能还没尝过自己女儿的手艺,就自作主张,在晚饭里加上了这个。

    左右面条是苏若彤擀的,牛骨汤也是苏若彤加工的,里面放的牛肉块儿,是苏若彤煮好后切成丁的,甚至青菜都是苏若彤洗的,她只不过负责煮一下面条,把牛肉跟烫熟的青菜放进去罢了。

    苏长青没想到苏若彤还有这本事,心头升起来小小的骄傲之情。

    陶羡跟苏长青一起坐到了餐厅,桌上除了两碗牛骨清汤煮的面外,还有两盅散发着热气的海参,以及吴妈炒的四盘家常菜。

    陶羡洗过手,坐在餐桌前,把衬衫袖口折上去一点,捧起盛牛肉面的汤碗,先喝了一口汤。

    他的鼻子尖的很,只闻一闻,就知道桌上只有这碗面和那盅海参能入他眼,至于吴妈做的四个家常菜,虽然用料不俗,但手艺差太多了。

    吃面的时候,第一口汤,非常重要,从汤的味道,就能尝出做这面的人是不是用心了。同时,先品尝原味面汤,是对厨师的尊重。

    苏长青不似陶羡那般仔细,他是真的有些饿了,直接下筷挑起一根面,放进嘴里。

    轻轻一咬,弹滑,劲道,微微有点儿鲜甜,丰富的麦香滋味霎时在苏长青的口腔里爆炸。

    他还没有醒过神的时候,一整根面就被他吸进嘴里,咀嚼起来,甚至抑制不住的发出了“吱遛”一声吸面的轻响。

    从小到大,苏长青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面,这面有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欲罢不能,完全停不下来。

    而品尝汤味的陶羡,亦是瞪大了眼睛,这汤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奇妙。

    受西餐文化的影响,加上陶羡自己味蕾发达,他可以很轻易的尝出各种普通人无法分辨出的复合味道。

    这份汤里,他先是感觉到一股鲜醇,盐并不多,恰好好处的衬托出那股鲜,甚至让它鲜的有点甜。次之而来的,是些许柑橘花的芬芳,转而涌上口腔的,是上等牛肉的美味,配合柑橘的清甜,让那牛肉的美味更上一层楼。除此外,底味里微妙的加了一丁点常人品不出的草药清苦,以及一丝一缕抓不住摸不着的辛味……

    这是何等神奇的味道!陶羡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吴妈,再给我来一碗。”陶羡还在品位汤味时,苏长青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面,将碗一放,高喊道。

    陶羡回过神,看着苏长青那空空如也的面碗,不由得在心中喊一声卑鄙!

    “我也再加一碗!”陶羡不甘人后。

    “苏董,只剩下一点儿面了,凑出一人份都难。”吴妈有些为难,她留着那点儿面,是想等会儿做了自己尝尝的,没想到苏长青跟客人吃了一碗还要一碗。

    “给我吧!今天可真饿啊!”苏长青无视陶羡的眼神儿,摸着肚子,呵呵装傻笑道:“陶先生多吃点菜!吴妈的手艺特别好。”

    “苏先生多吃菜吧!这面揉的硬,你年纪大,注意养生,不要吃太多硬东西。吴阿姨,请把那份面给我。”

    陶羡跟苏长青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斗鸡一样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