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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何以诉心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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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沉吟不语,半晌后才微叹了口气,神色间带几分惋惜之意,“未曾想九皋先生有如此雄心壮志……只可惜,此地太小,终是容不下蛟龙。”

    哪知章鹤鸣闻言,竟是神色未变,只意味深长地说道:“校尉既已知老朽之意,便不必多言。”

    沈昭闻言,眼神顿时锐利起来,然只一眼,便又收敛心神,变得温和淡然,从脸上看不出丝毫悲喜来。

    “既今日闻先生此言,便在此预祝先生将有事成之时。”

    “承校尉吉言!”

    章鹤鸣大笑起来。

    沈昭看着他脸上并无半分作假的笑容,心中愈发阴郁,神色却愈发平淡镇静,“我与永嘉侯世子之婚姻经久未成,先生何以觉得其可为倚仗?”

    章鹤鸣不料她有此问,讶异了一瞬,而后才意味深长地笑道,“校尉心中莫非不知?”

    沈昭见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不免心念一动,微微挑眉看着他,语气却十分沉静,“先生以为在殿下心中我是何人?”

    沈昭跟大长公主来往不多。

    初见乃永明十一年秋狩,彼时她与云礼刚互通心意,其态度平和,一番畅谈后对她执长辈之礼。而后,因云礼南下修养,她才知晓大长公主与关山月乃旧识。

    从大觉寺得知关山月过往后,沈昭并未以此与大长公主往来,而对方亦无动静——由此可见,大长公主无意于此,甚至隐有不悦。否则,以关山月学生之名及云礼未婚妻之身,理应得其青眼。

    她心中对此颇为困惑,却不便询问云礼。整个永嘉侯府,眼下看来真正可倚仗的除去勋贵之首大长公主外,又有何人权势滔天?既然章鹤鸣敢信誓旦旦地说出倚仗之言,可见是知晓实情。

    章鹤鸣闻言,神色愈发莫测。他不紧不慢地笑道:“老朽只问永嘉侯世子,校尉何须言及殿下?”

    沈昭神色僵硬了一瞬,眼神顿时冷厉起来,“先生只需答话便可。”

    章鹤鸣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校尉只需知永嘉侯世子方为携手之人便可,而殿下……”他顿了一下,略微浑浊的眼眸愈加晦暗不明,“人生百年,终有离去时。”

    此言虽是实情,却不免冰冷淡漠。沈昭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章鹤鸣,从中觉察不出异样。

    章鹤鸣既为关山月旧友,与大长公主许是也有往来。然其态度却谈不上温和……沈昭无意探知过往,但从此言亦可觉察,大长公主对她确无怜爱之意,更无同门之谊。

    思及此处,她不免轻笑一声。

    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她无意讨好大长公主,然其毕竟乃云礼之外祖母,又德高望重,行事作风亦颇让她心生好感,却不料其同她竟这般疏远。

    所以……对方与关山月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以致心生怨怼至此?

    她在心中暗叹一声,片刻后又揭过此事,只沉声问道:“先生既知殿下终有离去之时,又何必言及倚仗之事?”

    章鹤鸣闻言,脸上又露出了然的神情,只是眼神愈发意味深长,他沉吟少许,继而不紧不慢地道:“校尉何以觉得……永嘉侯世子不可为倚仗?”

    沈昭神色僵了一瞬,复又恢复如常,她不咸不淡地道:“永嘉侯世子年轻而无盛势,自是难为倚仗。”

    章鹤鸣闻言,却只淡笑不语。

    沈昭见此,神情慢慢冷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

    气氛顿时凝固。

    值此僵持之际,门外却传来唱喏声——京师有信传来。

    沈昭顿时微敛心神,神色变得平淡如水,不动声色地道:“且送进来罢。”

    送信的是松雪。

    并非每封信都需及时送至沈昭手中,然的确存在例外。松雪随侍沈昭多年,这例外自是清楚,是以才不顾沈昭此刻忙碌与否。

    她将信封放在茶几上,随后便悄然退至一旁。

    沈昭的脸色已由平淡变得温和。她拿起信,封面上并无字样,只沿着边缘描了一簇木芙蓉。晚秋,正是木芙蓉盛开之际。拆开后,里面首先倒出一朵小巧的花,因经受了些许时日,已有枯黄之状,然仍可见其淡粉的面貌。

    她拾起花朵细细看了一眼,又将其内信纸拿出来,并非寻常纸张,而是一张五色粉笺。尽管她已见过无数色彩缤纷的信笺,此刻仍是忍不住失笑,眼神却愈发柔和。

    信笺上的内容并不算多特别,不过是些寻常琐事,却絮絮叨叨地写了好几页。沈昭细细读着,手指轻轻触摸硬质的信笺,脑海里却能浮现那些琐事的模样,或者说写信之人的模样。

    或清雅端方的笑容,或略带苦恼的皱眉,再或是面对官场心术时极为不悦地漠然之色。

    章鹤鸣已从其一举一动中觉察出来信者何人。

    他不动声色地饮茶,等候。

    沈昭则是起身,行至书案前,亲自磨墨,提笔回信。用的当然是寻常信笺,字却是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但也只是寥寥数语。

    信已收到,凛冬将至,京师寒风肆掠,且备御寒之物,切勿大意。此处一切安好,望君勿念。

    沈昭等着墨汁晾干,细细看了几眼,这才折上,将信封递给松雪。

    未等对方伸手,便又拿回来,颇为无奈地道:“近些时日,天气愈寒,路途艰险,便让使者歇息一日再启程罢。”

    松雪应了下来,没有再接信,只行礼退下。

    沈昭便又打量手中的信,片刻后才将目光放至还未收进去五色粉笺上,思绪却渐渐远去。寥寥几句足以表明她此刻之心绪么?

    章鹤鸣在一旁看了许久,等到沈昭不再打量那封信时,才微微一笑,“校尉心中既有所想,何不一并告知?且无需这般遮掩。”

    沈昭知道对方一向擅于揣摩人心,看出事情始末并非不可。因此心中并不为此恼怒,只缓缓行至木架前。望着那一杆长枪怔怔出神。

    此乃西征前,云礼赠予之物,听闻曾随同其父永嘉侯于辽东沙场上破阵杀敌,威慑四方。得知沈昭欲西征,便将其赠予她。

    那一缕垂下的缨络,鲜红似血。

    她抬手将红缨枪取下,放在身前细细打量着,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后才提枪转身,语气平淡。

    “已诉心中之意,何须多言?”

    章鹤鸣看着她沉静的脸庞,眼神里似有惋惜之意,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淡镇静,“校尉果真已诉心中之言?则永嘉侯何如?”

    章鹤鸣的语气虽是平淡,其言却如平地惊雷。

    沈昭闻言,神情一凛,抬手将长枪挥去,转瞬间枪尖便抵至章鹤鸣颈侧。

    “先生果真以为我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