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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碾子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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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德福没花一文领来一个俊俏的媳妇,为梁家省了一大笔彩礼钱。梁龙勤两口子虽然高兴,从心里却鄙视这个自己“跑”了来的媳妇,也不管德福腿被打断骨头落下残疾,结婚后就把他们撵到一个闲院里让其单过。

    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村民们,自然也瞧不起李慧敏。

    涉世不深的李慧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壮举”会给自己造成如此难堪。尽管她努力想做一个“好媳妇”,放下小姐架子,下地干活、操持家务,依然堵不住有些人的嘴巴,在他们嘴里,她依然是一个“先奸后娶,轻浮下贱”的私奔女子。

    梁德福腿成了瘸子,李慧敏被人瞧不起,人又老实不会与人争执,他们田里的庄稼,家里的牲畜,经常被偷。

    梁德福安家以后,哥哥梁德顺也与老人分开过了。为了种地方便,梁龙勤给梁德顺、梁德福哥儿俩买了一头小毛驴,让两家伙着喂养,伙着使用。

    这头小毛驴在梁德福家里时晚上被人偷走了。大嫂安桂花说老人给了就是两家的财产。在梁德福家丢了,得赔她家半头驴钱。小毛驴是梁龙勤花二两银子买的,要德福给她一半。后经院里大辈儿说和,让德福给大嫂八百文钱。

    当时还了二百文,后来越过越穷,德福哪里还拿得出?大嫂就三天两头来要,见什么拿什么。德福实在不堪其扰,咬了咬牙,今年秋后还了她二百五十文,还差三百五十文。

    梁德福腿脚不好,李慧敏不谙农事,地里收的远远不够一家人嚼用,经常这家借一斗,那家借几升。时候长了,也就借不出来。农闲时候,梁德福就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讨要。

    李慧敏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要饭儿的,加上人们对她的鄙视,情绪一落千丈,整日郁郁寡欢,不愿见人。

    ………………

    了解了这些情况以后,梁晓乐对这具小身体的父亲母亲肃然起敬:一个是英雄救美致残——这要是在现代,还不被誉为“见义勇为”模范青年啊!;一个大义报恩以身相许——定是现代记者笔下的高尚纯美女性!如此可歌可泣的美满婚姻,却被指责为“轻浮下贱”,千人指,万人骂,把一个好端端的知书达理(晓乐从宏远娘说话的口气里断定她有文化)的大家闺秀折磨成抑郁症(晓乐此时已断定她是抑郁症而不是脑子里少根弦)。

    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情让一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梁晓乐遇上了,岂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这还是自己这具小身体的生身父母!

    梁晓乐又气又恨,决心为这一双便宜爹娘讨回公道。

    然而,还没等梁晓乐行动,宏远娘出事了。

    “娘,三奶奶说她家这就轧完了,叫咱过去。”宏远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说。

    三奶奶是梁德福的三大娘。梁龙勤兄弟四个,依次梁龙年、梁龙发、两龙才、梁龙勤。三奶奶是老三梁龙才的老婆,五十多岁,身体很结实。今天和孙子梁宏其一起推碾子。

    “嗯,你领着妹妹头里走,我随后就到。”宏远娘面无表情木木地说。

    晓乐跟在宏远身后,颠颠地跑。

    碾坊在村中一个颓废的闲院里,两件低矮的小东屋,外间是碾子,里间则用来锣面、放置要轧的粮食。

    这里对推碾子有不同的叫法:笼统的叫“推碾子”,而将粮食碾成面儿,叫“轧面子”、“轧糁子”,将谷子碾成米叫“碾米”。

    碾子由一块圆形的石板和一个碌碡组成。石板中间有一根木柱,连着碌碡上的方框。人们用套子(布头或麻绳、皮条所做)把推碾棍与碌碡框连接起来,推着碾棍在碾道里转圈,让碌碡滚动碾碎粮食。不是很沉,一个人能推得动,但费力。两个成年人推着就很轻松。

    碾米轧面子磨面不是经常性的,但谁家又离不了。所以,每个村里都有几台石碾石磨。有的是富户置办,有的是村民集资购置。年代久远了,就成了公共设施。

    为了每家都能推到碾子,村民们自觉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挨个儿,该着谁了谁就推。一户一户挨着来,倒也井然有序。

    占碾子也有各种方式:有的派个孩子在那里盯着,有的放根推碾棍排号,有的干脆来问一声,知道挨着谁家就行了。都是左邻右舍的,谁也不抢先加个儿。

    宏远娘端着半簸箕玉米,木木地走了过来。三奶奶扫着碾盘上的玉米面对她说:“你来得正好,这底儿(把碾子上的粮食碾成想要的程度叫一底儿)就完了。”

    宏远娘木木地说:“谢谢三大娘。我下一家是谁呀?”问明白了,再来人好告诉给人家。

    “你下边是德报家。”三奶奶说。

    “噢,知道了。”宏远娘懦懦地答道。

    功夫不大,德报媳妇梁牛氏也端着一簸箕玉米走了来。一进碾坊就嚷:“哟,三婶子快完了,看来我来得正好。”

    梁德报和梁德福是唐叔伯兄弟,一个老爷爷的孙子。德报媳妇牛桂芬尖酸刻薄,到处占小便宜,没理儿也能搅三分,一般人们对她都远而避之。

    “不是给你说我下面是德福家的嘛,人家都来了。”三奶奶有些厌恶地说。

    “她呀!我可不接她的破底子,沾上我骚气了。我轧完了她再轧吧!”梁牛氏鄙夷地说。

    “咳,大侄媳妇,怎么这么说呢,当着人家的面!”三奶奶小声责怪她。

    “当着面怎么了?!本就一个****,还怕说呀?!”

    “你……”宏远娘两眼涌起泪花,拉起在一旁直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女儿,对横眉怒目的儿子说:“咱回家。”

    哪知宏远也上了犟劲儿,冲着娘恨恨地说:“就不回!我老早就来挨个儿了,凭什么她先轧?”

    “哟,小贱种还不服气?有能耐托生到好人的肚子里去!贱种一个,还发横,尿泡尿照照自个儿的德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