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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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纷纷过来劝:“小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应曲和人高马大,西米抬手去掐,一双手根本裹不住他的脖颈,拇指摁压他的喉结,试图造成威胁。

    虽然被她踹过的身体部位的确有疼痛感,但她这个掐脖动作,在身高和小手的双重劣势下,造不成任何威胁。

    应曲和抓住她的手腕,扯下来,“好了,你平静一下。”

    西米“哼”一声抽出手,一只胳膊撑在他胸膛,大喘几口气。刚才过于疯狂,现在体力透支,“我歇会。”

    应曲和靠在墙上,借给她胸膛作为身体支撑点,低头看她紧蹙的细眉,以及剧烈运动后微红的脸颊,浓密的睫毛扑闪颤动,似乎还在消化他是应曲和的事实。

    “鳖孙道。”良久,西米叫出声。

    应曲和身体微挪,西米立刻用胳膊肘重重顶了一下他的胸口,抢过他手里的矮跟凉鞋,用鞋尖抵住他下颌,一脸凶横,“不许动。”

    他无奈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越瞧越不对劲儿,从两人对话里,隐约听出他们今天是头次见面,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看不清状况,服务员只能请来经理。

    经理带保安进来,看见这种情况也是不知所措,小姑娘是最近网络当红的小厨师“西西西米”,听服务员叙述完经过,经理大胆推测剧情发展。

    上次节目录制后,西西西米对老板的毒舌耿耿于怀,于是两人不知何原因,约在这里斗厨艺,西西西米对老板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动手。

    姑娘英武。

    西米正准备跟应曲和谈谈,便被两名保安给架开。

    怒气有点消散的西米,鬼火又冒三丈,双腿在空中奋力乱踢,“鳖孙道,你阴我!”

    经理上前哈腰问应曲和:“老板,您没事儿吧?”

    应曲和语气微怒:“谁让你们进来的?”

    经理有点不懂了。

    西米情绪激动,两名保安架着她不敢松开。包间一时有些混乱,偏这时候警察赶到,进来看见这种情况,吼道:“给我安静!”

    气势凌人的警察一入场,西米立马不闹不动,抿住嘴,眼巴巴望着两位警察叔叔。

    服务员大致交代了一下经过,警察走过来问西米:“怎么回事儿?小姑娘闹事儿也看看地方,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西米理直气壮,挺直胸板指着应曲和道:“您不能只听这些人一面之词!他们都是这个浑蛋的员工,当然帮着他!”她伸出一双细胳膊,带着哭腔:“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对他施行暴力?这个人对我实施非礼,我是自保!”

    警察冷冷看着她:“编,接着编。”他抓住西米肩膀,将她带到应曲和跟前,指着一派禁欲主厨气息的应曲和说:“应先生这样的条件,能吃你一个小姑娘的豆腐啊?我看是你这个小姑娘,是倒追应先生不成,跑来闹事儿吧?上大几了?毕业了吗?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一听身份证,方才所有的理直气壮被淹没,顿时低下头,声音细如蚊音:“没带……在家。”

    警察说:“那行吧,跟我们走一趟,打电话让家人来接你。”

    西米顿时慌神,抓住警察胳膊:“我错了,我道歉我认错,我不想去警局。”

    警察笑出声:“小姑娘,如果做错事后道歉有用,要社会法规做什么?”

    应曲和拽住西米胳膊,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抱歉,有点误会,工作人员在没搞清状况的情况下报了警。”

    警察脸上堆起笑容:“应老板,现在的小姑娘,就爱装可怜,您可别被骗,您现在帮她,指不定隔天又来闹事儿。”

    “不是闹事儿,是误会,师徒之间有点小矛盾,我会妥善处理,不牢你们操心了。”他侧过身,抬手揉揉西米脑袋,“西米,老实告诉警察先生。”

    “我们真的是师徒,这个不假,也的确是有误会有矛盾。”西米垂下脑袋,吐出一口气,“刚才也的确是我撒谎,鳖……师父没有非礼我。工作人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误会了。”

    警察严厉教育:“下次不许这样了,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撒谎了?应先生您也别太骄纵徒弟,现在小女孩,哎,”拍拍应曲和的肩,“我家那姑娘也是这样,小小年纪什么没学会,就学会了撒谎叛逆。”

    应曲和温柔的眼风掠过西米头顶,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自家姑娘应该让着点儿。”

    警察调侃他脾气好,才能忍受小姑娘这么闹事儿。

    围观整个过程的服务员经理都傻眼。

    老板脾气好?听起来怎么像远古神话故事?

    应曲和示意工作人员都出去。

    经理拉上门那一瞬,松出一口气。有西西西米这样的徒弟,也怪不得厨痴老板会好脾气。

    ……

    经刚才一闹,西米已经没有力气与应曲和再争执,除了接受,没有别的抉择。她坐回火锅前,自顾自的调制蘸料,耗油、小米椒、蒜末葱花、大头菜、酥脆黄豆混合成一碗油碟。

    她夹起一片毛肚进沸锅里涮,藤椒红椒随气泡翻腾,汤水在沸腾中溅起油花。收回餐筷,毛肚便覆了一层油亮。毛肚进油碟裹一层蘸酱,爽脆鲜辣的口感炸开味蕾。

    啪啪啪……

    西米身后仿佛有无数红椒霹雳啪啪如烟花炸开。火辣的刺激令她欲罢不能,蘸酱凸显了食材的鲜脆,汤料和食材本身,应该花费了不少功夫。

    应食轩名不虚传,这一辣,百味失色,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一种味道能与之媲美。西米不太能吃这么辣的东西,额间开始冒晶莹的汗珠子,白嫩的脸蛋泛起红,嘴里“呼哧呼哧”吸凉气,被辣到这种程度,却抑制不住继续尝试的*,开始往锅里下鸭肠、牛肉、鸡胗。

    食物下得乐此不疲,吃得热火朝天,恩怨暂且被搁置在了一边。

    应曲和给她倒了一杯冰镇凉茶。她没好气地夺过吸一口,反瞪一眼:“心机男,不要脸。”

    给打上“心机男”标签,应曲和无所遮掩地轻笑一声,嘴角弧度勾勒的足够温柔。他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嘴边,示意她擦擦嘴周一圈油腻,“我以为你消了气。”

    西米拍开他的手,“好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把你的手拿开,谁要你的纸巾?”

    他白皙的手背印出红色手印,与肌肤下青色的筋脉形成鲜明对比。

    西米嘴里咀嚼着藕片,脖子微伸,瞟过去的小眼神注意到他手背的红手印,凶横的表情立刻垮掉,内疚感由心而生,有点心疼。

    想捧过他的手,给吹吹。

    应曲和目光一抬,她立马心虚地转过脸,收回偷瞟的小目光,低头继续捞锅中食物。

    西米唇周一圈红油,应曲和好心伸手过来,给她擦嘴,刚触及她唇角,小姑娘立刻甩开脸,兀自捞起一只牛肉卷,蘸上小米椒塞进嘴里。

    红油汤底的辣度已经有很多人不能承受,西米这一口吃掉几只小米椒,被极辣呛住,再被热汤蒸汽一蒸,眼圈立红,泪水氤氲,食物一口吐出来,泪水绝提。

    她是被辣哭了。

    西米鼻腔、胸腔都充斥着火烧一样的痛苦,张嘴一吐舌头,几乎喷出火。辣椒呛得她痛心疾首,捏紧拳头捶桌,桌面“砰砰”响。

    应曲和赶紧将所有冰茶倒进锅里,取出一块冰,塞进西米嘴里。

    冰凉的物体让西米急切地像吸允,一口下去,含住冰块,也含住了应曲和的手指。虽然对方很快的缩回手,但西米的舌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冰块在她嘴里慢慢化开,她坐着一动不动,鼻涕眼泪不受控制下流。

    应曲和怕她反抗,一手摁住她的脑袋,一手用湿纸巾替她擦掉嘴周一圈红油,又换一张纸巾替她擦眼泪。

    ……

    应曲和临时有事,没跟西米一起回家。

    助理周明送西米回家路上,看见小姑娘嘴周肿了一圈,调侃说:“怎么样?我们老板手艺不错吧?辣椒藤椒,是他亲自采摘、晒干、处理,普通人可没机会吃上他的火锅,也就你这个小徒弟,能这么有口福。”

    西米盯着周明后脑勺,想说什么又吞回腹中。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只开了玄关一盏壁灯,她脱掉鞋,连拖鞋也懒得去找,光着脚,借着昏暗的光线往里走。

    上二楼楼梯,差点滑倒,好在手快扶住楼梯围栏,稳住身体,但脚上似乎踢到什么东西,紧接着听见“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碎掉。

    客厅大灯一瞬明亮,西米下意识用手遮了一下刺眼的灯光。

    应曲和站在楼下玄关处脱掉西装,挂上衣架,解开一颗衬衣纽扣,抬眼看她:“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西米斜眼看见楼梯转角处的那只青花竹石芭蕉纹花瓶,倒在地上,碎了。

    上百万的道光朝花瓶,它,碎了,碎了……

    一瞬间所有底气被抽干净,下身灌了铅似的沉重,脚底压得越用力,脸色越惨白,她蜷蜷脚趾,立时涌上一股密密匝匝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扎进皮肉,钻心地疼。

    脚疼不如心疼。

    巨大的愧疚感席卷全身,西米身体仿佛被吸尘器抽空。

    头顶似乎有百万巨款朝她压下来。

    都是钱,都是钱……

    应曲和看见西米呆呆站在二楼,有一种不好预感,迅速上楼,到缓台处看见地板被染红,西米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碎裂的花瓶以一种终于凋零的姿态躺在那里,颓败不堪。

    西米怯怯地望着他,眼皮儿与嘴唇颤动,上下齿磕动,“对……对不起,我……我……”

    过于愧疚和紧张,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应曲和以为她太疼,揽住她的腰身,轻松将她抱下楼,搁在沙发上,转身去打电话拿医药箱,在医生赶到之前,得替她先做一个消毒。

    看着她脚底扎进去的玻璃,应曲和不敢轻举妄动,抬眼问她:“上楼怎么不开灯,不穿鞋?”

    她支吾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应曲和用棉签替她擦拭伤口,动作轻柔,不敢用力,“我太高估你的承受能力,今晚很后悔跟你见面,应该比赛结束后再告诉你。事已至此你只能接受,好好调整心态,过几天的比赛,好好发挥,拿出你今晚揍我的狠劲儿,去对付传统组三大厨。”

    那顿火锅吃完,她的气儿就已经消了,只是回来后有点闷闷不乐罢了。打碎了花瓶,她这波动了一晚好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开始颠簸。

    这一晚,犹如悬崖峭壁之上的过山车,刺激起伏。

    “其实没关系。”应曲和仿佛看出她的担心,安慰说:“一只花瓶,不值几个钱,周明几百块钱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如果因为这个过意不去,我可以写进欠条。”

    “qaq……”

    酒精渗进伤口,伤口如被撕扯,皮肉似如棉棒翻搅。西米疼得嘴唇发紫,应曲和立即停手,柔声问她:“很疼?”

    她倒抽一口凉气,抿嘴摇头道:“鳖孙道,你能不骗人吗?道光朝的花瓶很少见,就算是高仿,也不可能这么便宜。”

    西米眼眶里泪花晶莹,倒霉透了。

    她呼出一口气,未出口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光脑壳老板”,接通电话,喂一声。

    电话那端没有人说话,只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半晌,那端传来一道沉稳的男音:“西米,放弃比赛,赶紧离开锦阳。”

    西米愣了片刻,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大……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