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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婚后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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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婚后日常

    寅时刚过半,舒家的魏嬷嬷便站在新婚夫妇的门口了。

    舒清桐醒来时,郑煜堂还沉睡着。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第一次适应卧榻之侧多了一个人,睡姿上难免需要磨合一下。

    此刻,他面朝她侧趴着,被褥松松的搭在背上,手臂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后背宽敞结实,是比穿衣时更显硬朗。

    他昨夜……

    舒清桐面颊发热,饶是身子不太舒服,仍是谨记母亲和祖母的告诫,悄悄起身出了房门。

    她在家中的确是颇受宠爱,但是女儿出嫁,终究是做了别家的儿媳,许多规矩要守着。

    起初她听到这个,还失落难过,好似家里将她嫁出来,是出手了什么货物一般。

    但转念一想,祖母和母亲,乃至于嫂嫂们也是这样嫁进舒家,有了这一辈的子嗣,多年来,府中亲长和睦,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许多事情,非得真正尝试才知个中滋味。舒清桐猜测,也许祖母和母亲当年也有过这样的酸楚,但她们并未揪着这点初为妇人的心酸不放,而是坦然接受,努力尝试,方才有了后来这一日比一日好的日子。

    舒清桐知道侯府的情况,刘氏无甚大用,其他几房的叔伯兄弟多年来一直和睦相处,与其说是忌惮公公这个侯爷,不若说是忌惮大房这几个前途无量的郎君。

    郑煜堂在兄弟姊妹间声望极高,是说一不二的长兄,两位胞弟更是蓄力待发前途无量之人,至于菡菡这个小姑,更是讨喜可人。

    世事不可皆如人意,即便刘氏不是个得心的婆母,她愿为郑煜堂做个好妻子。

    “夫人怎么起的这样晚。”魏嬷嬷并无责怪之意,只有担忧之心。

    此次办婚事,舒家就看出侯府这位婆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虽说舒家不至于做小伏低,但总不能在婆家横行霸道,若先让别人拿住把柄,总归对夫人不利,更会磨了郎君的耐性。

    委屈是委屈了点,但初为新妇,早起煮茶备饭,督促下人准备洗漱热汤,都是常理。

    “夫人怎么了?”察觉舒清桐模样有异,嬷嬷望向她下面。

    舒清桐十分尴尬。她不是个娇气的女子,可是男女之事太过陌生,冲击太大,她此刻站着都觉得难受,更遑论去煮茶备饭了……

    悄无声息的院落,有几道人影走过来,打头的少女一身粉裙,步子轻快。

    两点灯火照亮郑芸菡的脸,她竟穿戴整齐,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起的更早。

    她在房门口站定,倏然一笑,自自然然改口:“大嫂。”

    舒清桐没想到她这时候会过来,诧然不已:“你怎么……”

    郑芸菡面露疑惑:“大嫂何以起这么早?”

    舒清桐与魏嬷嬷对视一眼,是魏嬷嬷解释的:“七姑娘,新妇早起伺候公婆乃是礼数,倒是姑娘,这天色还早,您还可以多睡会儿。”

    郑芸菡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大哥呢?”

    舒清桐忽然觉得,她是一早等在这里的。

    想到这男人昨夜的放肆,舒清桐不好对菡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太多,简而言之:“他还睡着。”

    郑芸菡点点头,忽然迈步上台阶,扬手拍门。

    啪啪啪几声响,别说魏嬷嬷这恪守规矩的老奴,就是舒清桐都呆住了。

    “菡菡!”舒清桐飞快捉住她的手:“你……”

    话没说完,门被打开了。

    郑煜堂起身很快,匆忙往身上套了衣裳就来开门,陡然瞧见门口站满人,郑煜堂于睡眼惺忪中惊醒一瞬:“你们……”都很早啊。

    魏嬷嬷吓了一跳。

    虽说姑爷求亲那日做小伏低到了极致,可他到底是朝中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这里又是忠烈侯府,他迟早要承了爵位做一家之主,姑爷可以放低姿态,她们舒家却不可端着高姿态恣意贬低。

    然而,不等舒清桐主仆开口,郑芸菡抬手一指:“嫂嫂都起床给父亲母亲煮茶备饭了,大哥怎么还在睡呐。”

    魏嬷嬷差点给这小祖宗跪下。

    听听,这都是什么大胆妄言。

    郑煜堂倚着门,他是真的累狠了,这会儿还在醒神,郑芸菡说完半晌,他才后知后觉望向妻子,嗡声道:“你……精神不错啊。”

    舒清桐:……

    魏嬷嬷:?

    郑芸菡一本正经:“既是嫂嫂想做,大哥快陪嫂嫂一起叭!”

    共同进退,相互扶持!

    郑煜堂顿时露出头疼的表情来,起床气令他愤怒:“回你的嘉柔居去,这才几更天,你都不睡觉的吗?”

    魏嬷嬷吓了一跳,只当姑爷被这胡闹激怒,正欲开口,就见姑爷握住夫人的手,将她拉进房里,另一只手掌门欲合,又想起什么,嘱咐道:“有劳嬷嬷选几个手脚勤快的婢子,以后晨间烹茶备食皆由她们来,主母没有早起的习惯,我这里不讲那套规矩,莫要再这个时候便将夫人喊起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是谁不知我院中的规矩,背后嚼什么舌根,只管找院中的勤九,他会处理。”

    不等魏嬷嬷回神,门已经咣的一声关上了。

    她转过头,看到郑家姑娘还立在那里,笑嘻嘻的,立马对这姑娘生了好感:“七姑娘……莫不是特地过来的?”

    郑芸菡一张口,先悠悠打了个呵欠。

    得,也是个没睡好的。

    魏嬷嬷看在眼里,竟莫名心疼。

    善儿代为道:“姑娘昨夜高兴,吃酒吃多了,结果头疼的整夜睡不着,奴婢便熬了热汤,姑娘思及公子与夫人昨夜也吃了酒,怕他们也难受,便想将热汤分一分,这才过来的。嬷嬷是夫人陪嫁,原本有嬷嬷在,奴婢们是不需多此一举的,可熬都熬了,也喝不完……”

    魏嬷嬷一点都不傻。

    这郑七姑娘,分明做足准备来拦人的,又知夫人昨夜行房,身子不适,连热汤都准备好了。偏生她做了这些,说辞却委婉,连她一个老奴的颜面都护着。

    这样的小姑子,天上地下都难寻。

    郑芸菡完成一桩事,挥挥小手:“要辛苦嬷嬷啦,我还有些头痛,先回了。”

    魏嬷嬷不敢怠慢,恭敬相送,心里想着,往后对这七姑娘也得多加留心伺候。

    房里,舒清桐被郑煜堂拖回床上,箍在怀里。

    郑煜堂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你在家里,也这样早起”

    舒清桐轻轻摇头。

    郑煜堂轻轻一笑:“头几日,确实不好睡到日晒三竿,但也不必这么早。主院那位,你处一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且努把力,在府里混个脸熟,或是多安置几个人,爱怎么样怎么样。”

    舒清桐窝在他怀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只有祖母照顾,临出嫁时,祖母拉着她说了许多,也教了许多。

    万事不过一个原则——稳住自身,不落把柄。再有委屈时,才好底气十足的去讨说法。

    道理她都懂,但……有些事情真的很难用言语形容。

    与郑煜堂相识,因有安阴之故,发生了不少的事,那时她还是未嫁的姑娘,是舒家的宝贝女儿,做起事来难免随心所欲大刀阔斧,撞船跳水皆不在话下。

    然一朝成新妇,无端就承了许多约束。刚才忍着不适出门时,她甚至在想,若是从前那个恣意潇洒的舒清桐,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在陌生的夫家,小心翼翼的学做一个新妇。

    然而,不等她把这种陌生又心酸的感觉发酵,就被小姑和丈夫搅和的烟消云散。

    一滴莫名的眼泪滑了出来,舒清桐本不想这样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男人的拇指精准的截住了那滴泪,云淡风轻的抹掉。

    郑煜堂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那日我求亲的话,你一定没有认真听是不是?”

    这下完了,舒清桐眼泪涌的更凶,那种真正离了家,成了别家儿媳的感觉,在新婚洞房的紧张刺激之后,后知后觉的侵占整颗心。

    郑煜堂低笑两声,喃喃安慰:“我知你心里的感觉,所以不要憋着。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毕竟,你明明是个斗得了公主,护得了夫婿的女英雄,却要在这一方宅地里做那些从前根本不需要你操心的家常细碎。连觉都睡不好,可太委屈了。”

    此话一出,舒清桐又破涕为笑:“你在笑我是不是”

    郑煜堂:“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笑了?我倒是听见你在笑。这样很好,以后要多笑一笑。”

    他又说:“若你思念舒家亲长,随时可以回去探望,过几日我还可以陪你一同回去。至于侯府之事,你初初应对事事不熟,也许还会因这份陌生觉得委屈,我还是那句话,我娶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枯守这方院子,无论祖母与岳母与你说过什么,你要记得琼花玉宴里对我说过的话。”

    舒清桐一愣,慢慢想了起来。

    她若成为令人失望的妻子,愿黥面断发。

    郑煜堂亲亲她的额头:“我的妻子,可以不用一直坚强,但不能永远脆弱,可以意气风发,但不可垂头丧气。这辈子的男人只能我这一个,但其他精彩,依旧可以奋力去争……”

    话还未说完,怀里的人忽然一个翻身趴到他身上,反守为攻。

    郑煜堂吓了一跳:“你……”不疼了是吧,活了是吧?

    舒清桐真的活了,什么腰疼腿软,心酸委屈,都去他的吧!

    她哪里还有早先的可可怜怜,晨间的幽光里,她的眸子亮的吓人:“郑煜堂,我……”

    郑煜堂噙着笑看她:“你怎么?”

    舒清桐狠狠在他唇上碾了一下:“我可真没白疼你!”

    郑煜堂眯起眼睛,手摸到了被角,还未重复昨晚的动作,忽然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褪去昨晚的娇羞,此刻的妻子简直魅惑动人。

    舒清桐将他手里的被角扯出来,又把他刚刚套好的衣裳扯开,流里流气:“盖什么盖,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郑煜堂低声笑起来,男人忽然发力,再次翻身而上制服她,急促的呼吸中,他哑声道:“也是,盖了怪热的……”

    这一闹,竟睡到辰时初。魏嬷嬷这下再纵不得,过来敲门。

    一对小夫妻慢吞吞爬起来,对视一眼,舒清桐抬脚踹了他一下,郑煜堂身子一歪,又慢慢坐回来,握着拳头不痛不痒还她一下。

    两人刚起身,善儿就送热汤来了。

    “奴婢见过夫人,夫人用些热汤吧。”

    舒清桐愣了一下,一旁穿衣的郑煜堂也看过来。他似猜到什么,眼底浮起些浅浅的笑,问道:“姑娘起了吗?”

    善儿讪讪一笑:“姑娘昨夜……头疼,睡得晚。”

    不等郑煜堂说话,舒清桐已然开口:“让她睡,谁也不许打扰,就说是我吩咐的。”

    霎时间,几双眼睛诧然的望向她。

    这语气,怪有威严的。

    刚入门第一日的新妇,不得了哦。

    郑煜堂捏着条腰带站在她面前,舒清桐接过,他懒洋洋抬起手,揶揄道:“嚯,让我看看这是谁的夫人,好凶啊。”

    此刻的舒清桐,再无寅时的那般心情,甚至觉得,她其实还是原来那个舒清桐,从来没有变化,是她自己想偏了。

    “凶也是你的夫人,你这辈子的女人,也只我一个了。”她眉眼轻转,还了他一个揶揄。

    郑煜堂眼神下移,落在她的丰盈上:“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这个——”

    舒清桐反手就要捏他的腰,郑煜堂大笑,一把将她推开:“夫人要用热汤,快拿来!”

    舒清桐看着自己的丈夫,端着手中的热汤,连一丝丝难过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善儿看在眼里,待夫人用完汤,静静退下回了嘉柔居。

    此刻的嘉柔居,安安静静,下人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善儿推门进来,只见姑娘还在睡着。

    屏风一侧的茶桌上,摊了好几本书。

    《阴阳合和养生道》、《房中妙术》、《俏妇手札》、《巧妇持家一百招》……

    这些善儿看了都脸热的书名,姑娘竟于夜里挑灯夜读,神情肃穆的研究了许久。

    是个厉害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