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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旧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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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有些疲惫,郑伟琛却毫无睡意,缠着简葇聊天。

    “你下周要出国拍戏,去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回来?”

    “我要先去拍宣传片,估计很快就能结束……”她轻轻抬眼,试探着说,“去日本。”

    “日本!”如她所料,郑伟琛猛地坐起来,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日本电影业给所有男人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偏见。

    她赶紧解释:“是拍电影,大众级的。”

    “不准去!”

    看见他一脸小男生的任性狂妄,简葇笑着依进他怀里,“合同都签了,我不能违约了。再说,这可是女一号,大银幕,说不定我能一夜成名呢。”

    “多有名?和雪野优一样有名?”

    还真不可能和她一样有名!

    看来这个话题谈得不太和谐,她决定挑个和谐的问题讨论,“哦?你还认识雪野优呢?你该不会是她的影迷吧?看过她多少片子?”

    果然,一谈起这个话题,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换成无害的笑脸,“我还是更喜欢看你演的片子。”

    “真的?”

    “你比她漂亮多了,身材也比她好!”

    “这么说,你真看过?”

    静默了数秒,郑伟琛清了清嗓子,正色说:“你不用转移话题,我们继续讨论你去日本演戏的事。”

    “我真的想去……”

    她软软地撒娇,无效,“不行!我绝对不会让那帮日本人糟蹋我的女人!”

    “我是去演爱情片,不是去拍动作片!”

    她义正言辞,也无效,“他们告诉你演爱情动作片你能去吗?!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去之前都是说好了演爱情,拍出来全是动作!”

    她只能选择讲道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在乎我,才不让我去。可我们这一行和别的行业不一样,任何一次机会都可能改变我的命运!我一没后台,二没金主,经纪公司的公子哥又让我得罪了,我没有资本等机会找上门了。现在,威爷好不容易给我争取到这次机会,我要是拒演,以后威爷再也不会管我,我在演艺界就真的彻底混不下去了。”

    “混不下去就不混了,我包你!我包你一辈子!”

    “我想找人包我,就不会跟你了!”

    “……”

    她枕着他的胸口,用最平淡也最坚决的声音说:“我爱你,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爱你。可我不能让自己一无所有,你明白吗?”

    郑伟琛不再说话,只把她搂得更紧。

    煽情的方式奏效了,简葇又继续再接再厉,“我妈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说过要给她买个大房子,让她安度晚年。我妹妹还在读大学,一年光学费要十几万,她的腿还有伤,要定期做复健治疗,需要一大笔的治疗费。我当初放弃芭蕾舞学表演,我演替身演员,演群众演员,我熬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样一个机会,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人骗你呢?你怎么办?”

    “我不会被骗的!”她说,“那个野村导演我早查过,他虽然拍的片子不多,但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还获过奖。而且威爷会陪我去日本,帮我打点好一切,我一定不会被人欺负的。”

    “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决意要去了?”

    “是!”

    看出她的心意已决,郑伟琛也只好不再阻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追求的目标,他无权干涉。

    “好吧,到那边千万小心点,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别怕,我会帮你解决。”

    “嗯,好!”

    天刚蒙蒙亮,郑伟琛就回了学校。

    此后简葇再也没接到郑伟琛的电话,她发了短信息也没有回音。等了两天,她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却发现他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她百折不挠地打了两天,郑伟琛的手机终于接通了,但接电话的却不是郑伟琛,而是卓超越。卓超越告诉她:郑伟琛私自离校被发现了,学校讨论了三天,念在他初犯,又是因为家里有事,对他宽大处理,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关他十天禁闭。

    简葇长长松了口气,“谢谢!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去日本了,到那边我换了新电话会给他发信息。”

    “好!我帮你转告他。”

    挂断电话后,简葇便关了手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威爷登上了去日本的飞机,她想到了此次日本之行不会太顺利,却不曾想到,等待她的又是一个难关。

    自从进了娱乐圈,她总会遇到各种不同的灾难,她以为是她命不好,后来岳启飞告诉她,只能怪她那不识抬举的个性!

    刚到日本第二天,野村导演就给简葇拍摄了几个镜头,效果让他特别满意,于是他们签订了正式的合同,电影也按照原定计划正式开机了。

    起初,简葇的戏份拍得非常顺利,野村导演对她的演技和表现力赞赏有加,也对她特别照顾,还专门为她找了个翻译,方便他们沟通。直到有一天,威爷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岳启飞知道她来日本拍戏,大怒。

    威爷为了保住他的饭碗,片刻不敢耽误地订了机票回B市。

    威爷刚离开没几天,翻译便来简葇的住处找她,说野村导演想约她去泡温泉,并且一再声明,只是泡温泉,没有别的意思。翻译还特意跟她解释了一下,在日本男女共浴也是平常的社交习惯,让她别太介意。

    和男人共浴,她怎么可能不介意?!就算她不介意,郑伟琛也会介意。

    面对翻译的一再游说,简葇果断地拒绝:“对不起!我是中国人,在我们中国没有这种社交习惯,我们的社交习惯是共餐,如果野村导演有空,我可以请他吃饭。”

    简葇不知道翻译是怎么回复野村的,反正从那次共浴未果后,野村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拍戏的时候对她各种挑剔,连有危险的戏份也不给她用替身,弄得她经常身上有伤。

    无奈人家是导演,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承受所有的为难。她以为只要忍一忍,野村这样的知名导演也不会太过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野村会愈发变本加厉,拍床戏居然不准她穿任何衣物,就连隐形的文胸也不可以戴。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简葇决定认了,毕竟作为职业的演员,为了艺术牺牲一下身体也是应该的。可到了拍摄现场,一切就绪准备开拍的时候,她才发现导演根本没有清场。

    听说是要演床戏,各种闲杂人等都来围观,其中还包括记者和一群拿了相机的“摄影爱好者”。

    这是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欺辱。

    简葇当即便拒绝了拍摄,在换衣间不肯出去。

    翻译和野村进来,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她诚恳地要求他清场。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们日本人会把性和肉体分开。”

    累积了多日的愤懑再也压抑不住,简葇一怒之下,用她有些生硬的英语反击,“你们日本人只会把性和爱分开!”

    野村从来没被演员这样顶撞过,勃然大怒,张口便说了很多话。

    因为是日语,简葇听不明白他说了什么,却从翻译尴尬的眼色中读出他的语言有多么不堪入耳。导演喊完了,翻译才简单地说了一句:“导演说今天这场戏非拍不可,让你马上脱了衣服出去,而且,什么都不可以穿。”

    “我不脱,今天不清场,我就不拍了。”

    翻译如实告诉野村,野村听完,一张脸涨得铁青,挥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毫无防备的她被打得踉跄着连退了两步,扶着桌子才站稳。

    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她听见翻译将野村的怒斥翻译给她听,“你一个下贱的演员还敢威胁我,今天你拍也得拍,不拍也得拍。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能让人看!”

    眩晕和胀痛她可以忍,可是这种赤裸裸的人格侮辱让她再也忍无可忍。她低头,看着一把服装师的剪刀放在桌边,几秒钟的思索后,她抓起剪刀,狠狠刺向野村……

    盛怒中的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剪刀深深没入野村肩窝的同时,鲜血顺着剪刀奔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指。

    她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在看见野村疼得哀叫颤抖,翻译脸色灰白时,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她看向吓得傻掉的翻译,没有一点惊慌地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帮我报警!”

    翻译这才回过神,马上颤抖着拿出电话,报了警,接着又打了急救电话。

    从翻译手中接回电话,简葇又拨了熟悉的号码,她真的很想再听一听郑伟琛的声音,哪怕就是他压低声音说一句:“我很忙,晚点打给你。”

    可惜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

    她只好发了一条短信给他,简短却意味深长的三个字——我爱你!

    她等了很久,没有回复。

    被拘禁的四十八小时里,简葇不止一次要求日本的警察归还她被扣留的手机,得到的答案始终如一:他们已经联系过她的经纪人,不允许她给律师以外的人打电话,就连看一眼有没有未接来电,或者未读的短信息也不可以。

    而不论警察问她什么,她的回答也始终如一——“在那种情况下,我除了反抗,别无选择!”

    两天两夜吃不下,睡不着,简葇一直坐在徒有四壁的窄小拘禁室内,仰头望着黑白格子的天花板发呆。

    她不知道拍电影拍出了牢狱之灾是一场巧合,还是岳启飞精心设计了这个局,让野村把她骗来日本拍戏,又把威爷急召回去,以至于她被逼得走投无路,无人可以依靠。她也不知道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否要接受日本法律的制裁?是否需要支付一大笔赔偿金?威爷又是否能救得了她?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后悔用剪刀刺伤野村。至少,比起被那些日本人欺辱和强迫,待在警察局里会让她更有安全感。

    沉重的门开启,警察进来告诉她,她的律师到了,并且带她绕过走廊,走进会见室。

    简葇以为会见室里等待她的会是威爷和律师,却没有想到,和律师一同等待她的人是岳启飞。

    看着眼前一身名牌,西装笔挺,连头发都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岳启飞,她不禁自嘲地苦笑。如果刚才她还不相信岳启飞会那么卑鄙,非要把她逼到绝路,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然而,岳启飞的脸上并没有简葇预想的得意之色,而是在看见她的一刻,想要站起身,站了一半又坐了回去,目不转睛看着她走到他对面的位置。

    将散在脸侧的乱发理在耳后,简葇缓缓在岳启飞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岳制片,如果你是来问我有没有后悔,恐怕会失望了。”

    “我没那么有空,大老远跑来日本就为了问你这么无聊的问题。”

    他的答案让她十分意外。

    “我这次来是代表天世传媒来和日本三原会社协商解决你的事。我跟三原会社的社长谈过,他也希望私下和解,以免耽误电影的拍摄,可是野村坚决不同意,他坚持要起诉你,还要让你赔偿巨额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顿了顿,他指了指身边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介绍,“但你也不用怕他,这位是姚律师,国内一流的律师,公司聘请他来帮你打这场官司。”

    她看向姚律师,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又听岳启飞问她:“他们没有虐待你吧?”

    她讶然看着岳启飞深锁的眉头,他脸上明显的关心一点不像是假装的,“没有。”

    “哦,没有就好。阿威最近越来越不靠谱了,连这种烂导演的片子也给你接,还把你一个人丢在日本拍戏,他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国了!”他的语气听来似乎这事儿都是威爷的错,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岳启飞数落完威爷,又开始埋怨她,“唉!虽然你这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性子我是真心欣赏,可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后果?!你这一刺,算是爽了……”他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一句,“我也挺爽的!那小鬼子真是……”

    姚律师咳了一声,岳启飞立刻扯回正题,“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姚律师在,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不会输。”

    “真的吗?”她看向姚律师。

    姚律师到底是大律师,说话明显比岳大少谨慎得多,“嗯,我会尽力,你先详细告诉我一下前前后后的情况,尽量不要有遗漏。”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清清楚楚讲述了一遍之后,姚律师认真点了点头,岳启飞控制不住低声咒了一句:“靠!”

    咒完了,他又问姚律师:“她这种情况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原则上说,当时的情况她人身安全或者其他权利并没有受到不法侵害,更不算危急时刻,所以她把原告刺成重伤,不能算是正当防卫。”

    姚律师转过脸问她:“你说原告让你拍摄过一些有危险性动作的戏,你还因此受了伤,你受了什么伤?愈合了吗?”

    “伤倒是不重,只是摔了几次,有些淤青和擦伤。”她拉起衣袖,雪白的手臂上斑斑驳驳满是紫痕和擦伤,擦伤也已经结痂,星星点点暗红仍是触目惊心。

    岳启飞只伸头看一眼,便转过头去。

    “好的,我知道了。”姚律师说,“我会申请帮你验伤拍照,到时候你配合一下。”

    “我明白。”

    又详谈了一会儿,姚律师该问的都问完了,最后问她:“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有。”简葇急切地说,“我能打个电话吗?他们把我的手机暂时扣押了,说不让我和律师以外的人联系,我很想打个电话!”

    “你想打给谁?”

    “我……”她迟疑了一下,“我朋友。我们每天晚上都要通电话,他打不通我的电话,一定会很着急,我只想打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告诉他我平安无事。”

    姚律师点点头,出去帮她协调。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警察拿了个无线电话进来。

    姚律师说:“这个电话是被录音的,你说话要谨慎,最好不要谈涉案的内容。”

    “嗯。”她迫不及待拿起电话,拨通她熟记于心的号码。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快速接通。

    她贴近电话,听见了郑伟琛急切又焦虑的询问声,“你在哪呢?”

    “我……”本来可以承受的委屈和痛苦,在听见想念的声音以后,全部化作了眼泪,她咬着手背忍住哭泣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你还好吗?”

    “不好!”她摇头,再也压抑不住哽咽,失声哭了出来。明明可以坚强,却在每一次面对郑伟琛,她都没办法坚强,或者说没办法伪装出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