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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客死剑收,心失半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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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品编号:2060-13】

    【展品名称:破碎半截的沾血挂件,于苍蓝历2093年,联邦最高安理会Edp主席玄阳先生无偿捐赠】

    【展品简介:玄阳赠予一个普通小女孩的挂件,后者在2060年4月11日的恐怖袭击中丧生。虽然对比起来,这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案例,但却是种族矛盾与恐怖主义的缩影。上面来自纯真无邪孩童的血,时刻提醒着后来人阴影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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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月夜。

    玄阳坐在天台边缘怅望着,远处中枢区成绮的霓虹灯火如常,霆龙小队队长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无比孤调凄凉。

    今天的博物馆袭击事件震惊了整个环亚地区,不仅大量珍贵文物被毁,还有至少一百多人伤亡。江霖市作为世界的金融中心,其科技水平与安保措施首屈一指,今天竟发生如此严重且史无前例的恐怖袭击,着实不得不让联邦高层以及Edp安理会高度重视。

    AAR作为隐秘组织还好,巡检署则是直接正面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压力分别来自上级要求以及民间舆论。遇难者家属已经开始组织游行,还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争相报道。

    经过对现场爆炸残留物的分析,巡检署材料部的专家们判定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物炸弹,具体原理是由伪装成牛奶的特殊蛋白质,在掺入未知化学试剂的条件下反应爆炸。

    不用想,这肯定又是瘟医的手笔。

    经过上午的事件,整个江霖市的治安系统都忙作一团焦头烂额。玄阳的霆龙小队本就经历了一番波折,这一天折腾下来不免让他们都精疲力尽。

    于是案件的善后便全权交给千羽小队以及其他AAR的同僚,霆龙小队又重新回到休假状态。无论上至联邦高层还是下到巡检署警员,都认为这次事件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只有玄阳心底清楚:这次轰动整个环亚地区的风波,差不多也将落幕了。

    “只是......突然感觉悲闷了很多啊.......”

    玄阳眼神迷离,呢喃低语着。他是趁着伙伴们睡着才悄悄上的天台。刻在骨子的坚强使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

    玄阳盯着手中那个沾血的挂件,接着陷入沉默。

    他很少像这般陷入自我怀疑,但眼前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思考:他的能力真的不行么?

    “小阳阳,很少看你这样啊.....”

    一道贱兮兮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说来奇怪,自从与舜梧接触后,明煌似乎就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一样,活跃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作为玄阳的知心至交与人生导师,他从来不会在玄阳陷入困境时消失。

    “我熟悉的玄家世子,可从不会这般低落。”

    “请忘记我的这一面.....抱歉,是我太情绪化了。”

    玄阳注视着手中之物,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下次.....我不会这样消沉的........”

    “......我知道我有着很大的能力,生来便注定要承担起艰巨的责任.....”

    “......作为有着强大力量之人,我应该表现得坚强。”

    “但现在呢?我却从未感觉过这种感觉.....如此的.....无助。”

    “我曾经亲手拯救过无数生命...但同时失去的也不计其数.....”

    玄阳痛苦地闭上双目,全然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已多了个影子。

    对方并没有打断他,只是继续默默倾听着。

    待玄阳再度沉默,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掌搭上他的右肩,后者惊讶地睁开眼,却发现舜梧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等等,他并不是舜梧。虽有着与舜梧近乎相同的外貌与气质。但与对方朝夕相处的玄阳心里很清楚——他就是明煌,绝非第二人。

    不知来由的龙魂面色平静如水,宁和但坚定的宽慰话语出现在玄阳耳畔,不出意料,的确是明煌熟悉的声音。

    “我等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身怀异能,但所有人都有共同的一点相通——便是自身的人性。”

    “你能被选入AAR,并非因为你是最强大的,也不是因为你是最迅疾的。而是因为——你有着能替他人在阴影中承载苦难的意志。”

    明煌松开手,接着背身而立。玄阳也恍惚地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玄阳能看到极远的,没有尽头的天幕。

    “命运又一次抉择了你,玄阳。这将是你漫长旅途的第一处坎坷,是时候检测你是否经得起试炼了......”

    “......神龙之子。”

    玄阳擦擦湿润的眼角,恍然地用力点点头,泛起淡雾的目光透过泪水,他重新看到了前方。

    “.......那些感受到别样的情绪,他人看来或许只是累赘的懦弱。”

    “但对于我们而言,却如同暗夜中的炬火.....”

    “.....提醒着我们的职责指向何方.......”

    看着重新振作的玄阳,此时的明煌嘴角也不免勾起一丝弧度。

    这样才是那个信念坚定百折不挠的玄阳嘛!

    “有一点,我一直想知道.....”

    解决完自己的问题后,玄阳便把问题抛向自己的伴生龙魂。

    “我承认,我是舜梧的一块意识体碎片。”

    对此明煌倒是很爽快地认定,“但我是半独立于本体之外的,我有着自己的人格与意识,但却又彼此共通。我是舜梧,舜梧是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类似于......集合与子集,明白我意思吧?”

    “嗯。”

    玄阳抿着嘴点点头,“那我该称呼你什么?还是称呼您殿下吗?”

    “称不称呼无所谓了,因为现在我的本体摇摇欲坠,我们这些意识体碎片马上要赶快回去修复他。”

    说到这明煌遗憾地摇摇头,“其实,在你们突袭黎明兽群地下城时,我就已经和阿拉交手了。他的力量比起以往增长了许多,为了战斗余波不影响到市区,我只能一边修补千疮百孔的独立空间,一边与敌人进行艰苦的战斗。”

    “你与阿拉交过手了?你怎么样?他死了吗?”

    听到这玄阳的心顿时抽动一下,即便舜梧总是给他带来无限可以信赖的安全感,可这次舜梧的对手毕竟是曾经的草原战神。

    “没有,我和他战斗了将近一百多年,这次也只是勉强重创他使其遁逃。这下他大概要闭关养伤很长一段时间,没时间精力应付外面的事了。”

    说到这,明煌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得意与高兴的神情。但玄阳依旧紧绷着脸——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恐怕这次战斗让舜梧消耗巨大。从最坏的情况考虑下,这位一生叱咤风云的千古一帝甚至也可能时日无多了。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玄阳欲言又止,作为黎明兽群主心骨的阿拉如果真如明煌所说濒死逃逸,那整个黎明兽群此刻岂不是乱作一团了?

    “没错。阿拉一躲,黎明兽群对瘟医和灾而言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明煌嘴角溢出惬意的笑,但不可否认他说的十分正确。对于那两个极端危险且唯利是图的人来说,暂时遁入阴影避一避风头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黎明兽群?他们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玄阳,我需要你明天去做件事:劝降莱薇恩那丫头,让她加入AAR。我可以察觉到她的内心已经不再坚定了。”

    “?这是必须的吗?”

    明煌叹息一声,眼光中闪过追忆,随即轻声解释道:

    “她是狻猊一族的后裔。狻猊兽皇是我的故友,对于它的后代我还是能帮一把帮一把。”

    “原来如此。”

    玄阳恍然大悟。狻猊一族是夏州特有的奇幻生物,古时被供奉为护法神兽。只不过慢慢销声匿迹了。

    莱薇恩看起来像狮化亚人,可能是还没觉醒血脉基因序列的缘故。当然,上古流传下来的特种血脉都基本被稀释的差不多了。狻猊一族如此,玄阳的龙裔家族也亦是如此。

    “时间差不多了,我是时候化身碎片。去填补舜梧缺失的一部分了。”

    明煌坐在玄阳身边,平静地注视着远处绚烂的夜景。玄阳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所有话似乎都被无形的屏障堵住,单单在大脑中呐喊,却就是无法发声。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可能是二人最后一次离别了:以明煌自己的身份道别。

    过往的经历依次浮现在脑海中,玄阳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伤感,他纠结许久,最终却只轻吐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现在,都宛如一次恍世迷梦,不真实感也愈发强烈。平日里的拌嘴,失意时的倾诉,战斗时的帮助.......明明一起度过这么久的时光,可怎么说分开就分开呢?

    最后,玄阳所有不舍与留恋都能只化作一句:

    “再....再见。”

    “再见。对了,明天傍晚,来开发区北部的原野找我。”

    释然。这是玄阳最后在明煌脸上看到的神情。他的伴生龙魂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很快隐没于远处的霓虹灯彩中。

    就此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