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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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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像中,三儿在夜慕轩的怀抱中,一脸兴奋地喊着“爹爹”,肉嘟嘟的小手挥舞着,这幅可爱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喜欢上这个孩子。

    舒沁雪看着三儿这幅兴奋的模样,泪水溢满了眼眶,她死去的三儿……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三儿的可爱劲中时,只见夜慕轩的手突然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肃杀,三儿的通红的小脸瞬间变成了黑紫。上一秒还是个小孩的他,下一秒变成了一只小狐狸,死在了夜慕轩的脚下。而夜慕轩并没有解释什么,扭头便走了。

    灵魔珠不再发光,影像消失,接着,掉回舒沁雪的手中。

    这下,所有人都认为三儿是夜慕轩杀的了。众人开始议论了起来,话语变得尖锐,甚至连看夜慕轩的眼神也变了。

    夜慕轩并没有因灵魔珠而洗脱所谓的冤屈,反而坐实了杀子凶手的罪名。

    “你还要为自己辩驳吗?”舒沁雪伸手抹出了自己眼眶边的泪水,冷笑了一声,转身,正对着众人,眼光停留在夜慕轩身上,“我想,现在你也没有什么力气为自己辩驳了吧?连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手,别说我这种跟你非亲非故的人了,而且我还是你想除掉的人呢!”

    这盆脏水泼在夜慕轩身上,他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任凭自己被抹黑。

    三儿明明不是他杀的啊,为什么灵魔珠显现出来的幻象是他杀了三儿……夜慕轩紧抿着双唇,对上了舒沁雪的泪眼,心揪了一下,疼。

    “夜慕轩啊,说真的,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舒沁雪的泪水再次溢上了眼眶,她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凌婉卿,“你不是想让凌婉卿当祭品吗?我不会让你如意。”

    什么意思?夜慕轩皱起眉头,看着舒沁雪。

    若想让幻灵族复活,需要四种祭品,一是玄冥境地的紫幽花,二是颢城的圣光,三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做祭品,四是像凌婉卿这样的灵魂。死而复生的人,就是泠崖,看他此刻的模样,大概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吧?所以,第三种祭品不必担心。

    但第四种祭品,如果舒沁雪不用凌婉卿的话,难道舒沁雪找到了其他可以替代的灵魂?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有灵魂在这火峦山上。

    “还有泠崖,我也不会让他牺牲的。”舒沁雪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泠崖,曾经的神兽,他为幻灵而牺牲,是人人敬仰的英雄。如今死而复生,原本应该在人间享福,却要得到这样的下场。泠崖,不能够当祭品。”

    凌婉卿不行,泠崖也不行,一下子祭品就少了一半。

    “你送来的祭品,我一个都不会用。”舒沁雪冷笑道,“像你这种自私且毒辣的人,根本没资格对幻灵族复活这件光荣的事情做出违背你良心的贡献。”

    原来是因为这样……夜慕轩苦笑,看着舒沁雪,说不出一句话来。也罢也罢,舒沁雪恨他也是好的。至少,他在她的心中还是有地位的,虽然这样的地位并不是他想要的。或许冥暗说对了,他从来都没有走进任何一个人的心,凌芷烨也好,舒沁雪也罢。

    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却连那个人想要什么他都不了解!这样的他未免也太失败了……

    未等夜慕轩回答她什么,舒沁雪便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山崖。隔着那条不见底的深渊,舒沁雪看着对面毫无生机的幻灵国,决定问夜慕轩一个问题。

    “夜慕轩,在你心中,什么是最幸福的?”舒沁雪低头,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问道。

    闻言,夜慕轩苦笑。现在问他这个做什么?幸福,他几乎快要忘记幸福是什么了。幸福大概是就是他和舒沁雪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吧!他为她做饭,和她一起在人间游荡,教她飞行,和她一起说着情话……但这些都不可能再有了吧?

    现在,在他心中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只要你能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要是以前夜慕轩说了这种话,舒沁雪一定会十分地开心。但如今……在临死前能听到这样的回答,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呢?想着,舒沁雪突然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啊——

    “那好啊!”舒沁雪扭头,看着夜慕轩,对着他莞尔一笑,“作为惩罚,我要把你觉得最幸福的东西毁掉!”说罢,她往前一跳,坠入深渊。

    ……!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居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舒沁雪跳入深渊。

    夜慕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冲到了悬崖边,趴在地上,往底下往,拼命地喊着舒沁雪的名字,但换来的,只是一句句回声,而不是回应。气氛一下子变了,焦虑、不安、惶恐充斥着整个氛围。

    所有人聚集在悬崖边,伸着头,一看不见底的深渊,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议论纷纷,众人商量着要不要跳下去救舒沁雪上来。

    灵兽们着急,但神兽们不着急。

    此刻最镇定的就是他们了。好歹他们在舒沁雪身边那么久,他们清楚地知道舒沁雪是什么样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就知道舒沁雪的计划。

    就在很多人准备跳下去救舒沁雪时,一道强烈的光芒从悬崖底下冒出——那是来自颢城的圣光,与之一起往上飞的是玄冥境地的紫幽花。光、暗两种力量化成一道白光、一道黑紫光缠绕在一起,直冲云霄。

    两道光芒交汇在一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并且在空中迅速膨胀开来。膨胀着,旋转着,两股强大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只见两股力量突然向两边迅速分离开来,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是舒沁雪。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变透明了的舒沁雪。换而言之,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舒沁雪的灵魂。你问她的身体去了哪里?大概是在那不见底的深渊中吧。

    “我曾在阴曹地府走过一趟,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舒沁雪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回声直震人心,“离开本体且强大的灵魂是祭品之一。幻灵族的复活本来就应该由我来负责,而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话音未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舒沁雪刚刚的意思是……她要亲自当祭品吗?

    一股如触电般的刺痛感遍布了夜慕轩的全身,他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他此刻的情绪已不能用“震惊”,“惊愕”来形容了!一股恐惧感遍布全身,手脚一阵酥麻感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咬着他的骨头,使他的手脚发软。

    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回响着舒沁雪刚刚说的话。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般,掐得他将近窒息!眼前一阵晕眩,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舒沁雪可以不理他,可以不跟他说话,因为他能够慢慢让她再次接受他;舒沁雪可以打他骂他,因为他会忍;舒沁雪若是想离开他,他可以等她回来。但是,如果,她成了祭品的话,那就意味着——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凌芷烨死了,他等了千年,等回了舒沁雪。如果舒沁雪让他再等千年,他愿意再等!可是,她现在的决定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不要啊——”王伊伊原本是化为灵魔珠的形态,一听舒沁雪的话,她立刻化成了人形。王伊伊站在地面上,抬头看着舒沁雪透明的魂魄,“沁雪,你死了我怎么办?”

    说着,王伊伊对着地面就是一蹬,想要飞到舒沁雪的身边,阻止她。可是,舒沁雪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做。王伊伊刚触碰到圣光与紫幽花的灵光,便被击落回地面。不仅仅是身上的疼,心上的疼让王伊伊哭了,她哭喊着:“你不可以因为恨他而丢下我啊!沁雪!”

    “伊伊,下一个灵魔使者一定会很爱护你。”舒沁雪看着坐在地上痛哭的王伊伊,嘴角上扬,语气格外温柔,“伊伊乖,忘记我,忘记这一切,做好迎接新主人的准备,知道了吗?”

    “灵兽们,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请你们一定要让幻灵族变得跟以前一样强大。我相信,以你们的实力,你们一定不会辜负我的嘱托。神兽们,请铭记我曾告诉你们的话,一定要好好对待下一任灵魔使者,引领她走上正途,振兴幻灵。”

    “夜慕轩,我想,我曾爱你。”舒沁雪缓缓地说道,“但,当我的三儿被你杀害时,我的爱被你亲手毁掉。冷夜,我梦见三儿在那阴冷的地方孤独地哭,我想去找他,陪他。”

    闻言,夜慕轩张了张嘴,最终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像在别人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恐惧:“雪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求你回来好不好……”他想将舒沁雪搂到怀中抚慰她,可是,连王伊伊都没办法触碰到舒沁雪,更别说是他了。

    迟来的请求有什么用呢?舒沁雪心意已决。

    “夜慕轩,我恨你。”虽无附着在柔体上,但舒沁雪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的脸颊上划过了冰凉的液体——是泪。

    无数个夜晚,她在心中模拟着自己对夜慕轩说这句话时的场景,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在夜慕轩面前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事实证明,她错了,她还是输给自己心中的爱,那份对夜慕轩无限膨胀的爱。没错,她知道,夜慕轩没有杀三儿。

    之所以灵魔珠显示出的影像是夜慕轩杀了三儿,是因为舒沁雪用了障眼法。她用障眼法骗了所有人,包括夜慕轩本人。

    都说凌芷烨是个冷血的女人,舒沁雪也这么觉得。表面上对外宣称有两样祭品是灵魂与死而复生的人,但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想复活幻灵族,只能用灵魔使者的性命来换。凌芷烨对自己也好,对后世的自己也罢,都是那么的冷酷……

    之所以骗夜慕轩,是因为以舒沁雪对夜慕轩的了解,若她是因天下人而死,夜慕轩一定会恨尽天下人。所以,她宁可让夜慕轩认为,舒沁雪是恨夜慕轩才不用凌婉卿和泠崖做祭品。

    或许,夜慕轩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坏,但是,她做不到完完全全相信夜慕轩,即使她爱他,她不能拿所有幻灵族子民的性命来赌!她好想在死之前好好地向夜慕轩告别,告诉他,她真的很爱很爱他……但,事实上,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制造一个她因恨夜慕轩而去死的假象!

    催动灵力,光、暗两股力量笼罩在幻灵国的上空,两道光芒如同交织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光球。

    舒沁雪将自己的魂魄慢慢地融入灵光之中,她的魂魄开始慢慢地被灵光吞噬,从她的腿开始,慢慢化成星辰。她最后看了一眼地面上正在哭着的人们,嘴角上扬,闭上了她的双眼,冰凉的液体从她的眼角划过。

    再见了,夜慕轩。再见了,十方神兽。再见了,灵兽们。

    再见了,桢儿,狸大,小卉。是娘亲不尽责,娘亲对不起你们,娘亲不能长久地陪伴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长大成人。娘亲自私,娘亲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你们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但娘亲真的找不到第二个比这样做更合适的办法了。

    涣冰、火蛟,我求求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我的孩子们。

    只见舒沁雪的灵魂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颗星辰直升浩瀚的天空。圣光与紫幽花的力量形成的灵光球也随之炸开,化成零星的光芒,洒满了幻灵国每一寸干涸的土地。

    “沁雪——”夜慕轩跪在地上,看着所爱之人化成了灰烬。三千黑发,化为银丝。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