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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小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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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焱夏捧着铁罐子,靠近在院中发呆的柳落雁,迟疑地问道:“二姐,这蚯蚓怎么办?”

    “呃?”柳落雁回过神,站起身,接过罐子穿过桔树往里走,鼓起勇气不去看铁罐里黑乎乎乱动的东西。闭着眼,一个坑里撒一点。几个大坑许久不曾用,土太硬,一团团的蚯蚓浮在表面曲着没毛的身子蠕蠕动动。

    实在是......考验人的视觉忍受力!

    柳焱夏蹲在坑边,眉头轻拧,双目凝视着深坑底下的蚯蚓。

    柳落雁将铁罐搁一旁,回身去打了盆水过来,把坑里的土泼的半湿。水慢慢下渗,浸了水的泥土湿润起来,一只只蚯蚓寻着薄弱地带缓缓钻入泥土中。半个小时候,泥土表层只余了几只细瘦的蚯蚓,身子越拉越长,越拉越细,头似乎在探路。

    柳焱夏长嘘了口气,扭回身子望着她,糯糯地问,“二姐,我们要杀生么?”

    柳落雁迟疑了一下,却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柳焱夏得了回答,虽是不语,但脸色却不大好看。

    “小夏......”她的语气软软的有些无力,“如果我们让蚯蚓呆在里头,这些蚯蚓又生了许多小蚯蚓。后来,多到整个院子里都堆满蚯蚓,会怎么样?”

    柳焱夏扑闪着大眼想像着这个情景,忽然全身一哆嗦,小脸顿时皱成一团,胸口泛着恶心。

    “呵呵,很吓人对不对?”柳落雁轻抚着他细软的头发,“就像鸡吃蚯蚓,人吃鸡,这就是食物链。如果人不吃鸡,世上的鸡就会多的无法数,人也会饿死。”

    “小夏不吃鸡也不会饿死。”柳焱夏朗着声,“我可以吃米饭,吃青菜。”

    “是哦,小夏吃米饭和青菜。”柳落雁轻笑,“可是家里现在有十只母鸡五只公鸡,如果我们不吃鸡,几年后院子里就都是鸡了。小夏要把房间让给鸡住么?”

    柳焱夏眉头紧锁着,小脸纠结成一团,有些困惹地道:“蚯蚓......呃,鸡......小夏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蚯蚓也好,鸡也好。”柳落雁蹲下身子,“人吃鸡,鸡吃蚯蚓,这是食物链,是自然规律,算不得杀生。若真连虫子也怕伤害,小夏不如去庙里做个和尚。”

    “小夏不要做和尚!”柳焱夏憋红了脸。

    顿了顿,又有些垂头丧气,“二姐说的话,小夏都听不懂。”

    柳落雁微笑道:“小夏,二姐教你识字好不好?等小夏识了许多字,就听得懂二姐的话了。”

    “真的么?”柳焱夏的大眼刹那间灿若繁星。

    柳落雁将领回来一直未动的幼稚班课本打开,一本正经地在封面后的空白处写上柳焱夏三个大字,“小夏,这本书以后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柳焱夏惊喜地叫道:“给我?”

    柳落雁微微颔首,“不过,小夏要好好爱护书本,不要撕烂,也不要弄脏。”

    “嗯。”柳焱夏郑重其事地点头保证。

    “好吧,我们先来看第一课。”柳落雁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小夏,二姐现在是你的老师,你该怎么称呼我呀?”

    柳焱夏愣了愣,随即笑的有些馅媚,嗲嗲糯糯地喊,“小柳老师好。”

    柳落雁全身骨头都被这小家伙喊酥了,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回道:“柳焱夏同学好,请坐。”

    柳燕飞揉着惺忪困倦的双眼从医疗室出来时,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抬头望了望天,面上有些困惑。他蹑手蹑脚地凑近门口,却见二丫头在教儿子念书,二人都很认真很投入,完全未察觉到他的到来。

    站在门口听了一会,他的心越发柔软。他其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只想着让儿女吃饱饭,却从未去亲近过他们的内心。他完全是把他们当成无知小儿看待,烦燥起来偶尔还会打骂几下。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近十一点。也不想打扰他们学习的劲头,趁这会没病人上门,转身去了厨房,烧火做饭。

    准备菜的当儿,他忽然想起什么,匆匆穿过院子,上了水泥扶手楼梯,弯腰进了二楼的阁楼,东翻西找,从一大堆木头中,拔出块小板子。他如释重负,轻抹了把额间细密的汗水,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

    他仍是未打扰他们,把木板洗好后,搁在青石板边上晒干,旋即又回了厨房。

    沈秀英回家后,见着厨房忙碌的身影,擦了几把眼睛,“我这不是花了眼吧?”

    柳燕飞铲起菜,冲她一笑,卡着嗓子拿捏了个温柔若水的腔调,唱戏般拖长音道:“娘子大人,请用饭......”

    “雷劈着你了?”沈秀英横了他一眼,心下却是欢喜。

    “哎呀,你真是没情调。”柳燕飞瞥见儿女进门,忙噤了声。

    沈秀英正想说什么,却被儿子埋头埋脑冲过来抱了她的腿。

    柳焱夏仰起小脸,挥物着手中的小簿子,兴奋地道:“妈,我会写字了!”

    “是吗?”沈秀英弯下腰来,接过簿子一看,最简单的一、二、三,虽是写的歪歪扭扭,笔画却是对的。

    “小夏真聪明!”沈秀英笑眯了眼,“小雁也好乖。”在女儿面前,连她这个做妈的也汗颜了。说实话,自己也是做过老师的人了,却从未想过要去教儿女什么。或许是许久不曾拿起过书本,或许是地里的活太忙太累了,或许是想着儿女还小......但,这都是借口!

    “吃饭吧。”柳燕飞催促,“秀英快去洗把脸。”

    “妈,我去打水。”柳落雁转身往外走,不一会端着沁凉的水进来。

    柳燕飞与沈秀英相视一笑,儿女真是越来越乖巧懂事了。做父母的,再苦再累也是值了。

    柳落雁下午发现那块木板时,着实是有些惊讶,木板的一面涂着黑漆,可以用来当小黑板。若是有粉笔,教起小夏来就更方便了。等小鱼回来,看看能不能让她明天去同姨夫讨些用。

    放完牛回来,没等着小鱼,倒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红英扯着身上的裙子,未说话,脸先红了,吱吱唔唔地递过翻开来的课本,“小......小雁,小林老师布......布的作业。”

    柳落雁接过书本,随便看了一眼,就将书还给她,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红英猛然抬起头,可一对上她的眼,忙又移开视线,声音堪比蚊子,呐呐地道:“明天......小林老师说,明天要把......你的作业交上去。”

    “我知道了,明天我姐会把作业转交给她。”柳落雁怕吓着她,语气略又放温和了些。

    “那......我走了。”红英低头往外走,在门口忽然顿住,转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小雁,你声音真好听。”丢下话,似只受惊的兔子,慌忙逃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