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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二节 三煞地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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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充满着青绿色光芒的巨大圆柱状空间,头上是浑圆的穹顶,四周是支撑穹顶连接地面的环行巨壁。李宠正位于圆柱空间的地面圆心处,空旷的空间内只有他和躺在他脚边的公子白,穹顶和巨壁就环绕在他四周,既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涯。除了自己与公子白之间的距离外,李宠发现自己在这个空间里没有距离和方位的感觉。

    看公子白的同时,李宠也发现了脚下的地面不是这个空间的穹顶和巨壁那搬的青绿色,而是透明的。他和公子白如同站在一快巨型玻璃板上,透过脚下的地面,看到的是另一番奇景。

    透明的圆形地面正中央圆心的位置镶嵌着一个代表佛家的金黄色“十”字形印记,围绕着印记镌刻着一个个斗大的金黄色梵文,李宠虽然不是佛家弟子,但在和绝尘道长除魔降妖时常与佛家弟子打交道,因此大致可以看出印记四周镌刻的是佛家的大悲咒全文。

    透过佛家标记和大悲咒字里行间的空隙李宠发现在透明地面的下方赫然时一个幽深的地穴。这个地穴是由四通八达的地脉在这里交汇而成,地穴中无声地翻滚着血红、惨青、乌黑三色混杂的地气,翻滚的地气如不堪蜷伏的巨蟒拼命扭动着身子欲破土而出。

    李宠脚下的地面横亘在无处宣泄的地气之上,地面上的标记和经文发着灿烂夺目的金光,不断地将上涌的地气压制下去。这难道是赵老汉提及的三煞地穴,我们难道正置身于地穴之上的巨型碾盘当中?回想起刚才被从半空中吸入黑洞的情景,李宠有此疑问。

    带着疑问李宠再次仔细查看了地穴和经文,最终确认地穴中翻滚的地气确实是主杀、主盗、主邪的三煞地气,他和公子白很可能真的置身于地穴之上的碾盘当中。不但如此,李宠更发现了一处怪异的地方。

    一直被佛家印记经文压制无法破土的三煞地气,在经历了几百年后,居然借着一处地脉改道逆行往东北方突去,佛家印记和经文只是防止三煞地气向上破土的禁制,对改道他去的三煞地气却力所不及。如若让三煞地气沿地脉逆行,脱离碾盘范围,必然会从其他地方破土而处,地穴上的佛家禁制便形同虚设。然而过了五百多年,三煞地气仍未破土,就因为除了佛家的禁制外另有八条青绿色锁链状的光芒紧紧锁住了地气的去路,显然除了佛家法力外,有另一种力量在努力阻挡煞气流窜,默默守护了五里堡五百年。

    李宠还在研究锁住煞气的青绿光芒是否和空间内的光芒同为一体,空间内的光线生出了变化。均匀的光线暗了几分,凭空凝结出了无数根青绿色的闪光丝线,躺在地上的公子白被无形之力缓缓脱起升至半空,随即无数丝线盘旋而上,李宠还没作出正确的反应,公子白就被裹在了一只绿色的茧壳中。茧成后,又有无数丝线从穹顶和巨壁上射出,将包裹公子白的巨茧和圆柱的本体连接在一起。此时,空间内的青绿光芒完全黯淡下去,包裹公子白的巨茧和连接圆柱与巨茧的丝线却发出明亮的翡翠般夺目的光华。

    随着光华的不断加强,包裹公子白的巨茧渐渐变成半透明状,隔着茧壁可以看见公子白支出体外的、断裂的骨骼无声地重新接合排列,破损凌乱的肌肉在一点点的愈合生长。李宠清晰地感道丝线上、巨茧中源源不断传入公子白体内,刺激和唤醒他生机的是那股曾经救过他们一次的妖气,眼前救治公子白的法术,正是纯正的只有妖族才会使用的治疗法术——妖力复生。这个被设置了佛家禁制空间之内居然有妖的存在,而且这个妖正在不惜血本地为公子白疗伤,虽然妖族善恶之别全凭一心,但能在佛家禁制之上自如施法救死扶伤的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宠陷入疑惑当中。

    巨茧的光华盛极而衰,空间内重新明亮起来,一声长啸公子白破茧而出,除了鲲鹏战衣上那些破损的漏洞,全身伤患不药而愈。公子白从半空中飘落地面时,那些为他疗伤的青绿色丝线和破损的茧壳已无声无息地融化在空间之中。

    “真是疼死我了!这个罪真不是人受的!”公子白的脑部活动还停留在受伤失去知觉时的状态。

    当公子白落到实地活动了一下腿脚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后,猛然醒悟,对着面前的李宠发问道:“小李,我记得全身得骨头都被石头给敲碎了,像烂泥一样往下摔,连妖狼那点儿自动长肉得能耐都使不出来了。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又好得跟没事人儿似的?这是哪呀?”

    “你是命不该绝,傻人有傻福,连石头碾盘都能站出来救你的命!老大,我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了!”李宠先表示了对公子白的敬仰和佩服,然后说:“据我的推测,这里是五里堡村另一处神秘之地——巨石碾盘的内部,传说中三煞地穴的正上方。这也是我唯一能推测的一点,至于救你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以我的智商还是无法推测的,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你推的倒干净!我可是为了替你引开黑山老妖的攻击才受伤的,你连替我动一下脑子的力气都要省掉,你这个作小弟的难道就只有替老大收尸一项功能?”公子白把天空中飞的那块巨石定名为黑山老妖,谁让那厮非把造型弄得跟山似的。

    “老大,话说清楚,你为救我大伤元气不假,可那老妖可没被你引开,我也一样挨了流星雨呀!”李宠认为公子白受伤的原因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不过,为了感谢你在危急关头再一次拼着元气大伤、舍了性命来救我的面子上,我可以把你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说给你听,还可以把我的重大发现告诉你。这可完全是义务讲解,免收咨询费,够意思了吧?”

    “少跟我扯!想学律师咨询收费的那套,你还差得远呢?赶快讲!”公子白重伤初愈,身体发虚,说完话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等着听李宠的汇报。

    “真不知道你是好命还是歹命,分头跑路的时候你竟选了往回跑,结果挨了黑山老妖的流星雨后,跟被鸟枪的铁砂打烂的野鸭一样从五里堡村中央的碾道儿上掉了下来……”李宠连说带比划地把他俩如何被碾盘从天上吸进这个空间、如何发现了三煞地穴的奇异布局、神秘妖力如何为公子白疗伤的经过娓娓道出。

    “承蒙前辈两次相救,公子白在此谢过!前辈可否现身一见?”公子白听完了李宠的汇报,赶紧站起身对着虚空中深施一礼,向两次救他脱险的神秘妖怪致敬,并且希望见一见他的真身。

    公子白保持着施礼的姿势等了半晌,空间内始终不见其他动静:“前辈既然不肯现身相见,晚辈也不勉强,但还请前辈明示五里堡村所出恶妖及群鬼的始末根由。”既然见不到庐山真面目,起码也要把事情说清楚,总不能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就为五里堡挨了两顿打、欠下两次情吧?

    公子白将疑惑的表情保持了两分多钟,新修复的表情肌都僵硬了,他希望得到的提示或者回答一样都没出现。公子白无奈地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再次自说自话道:“前辈既然不肯示下,想必是有所不便,晚辈不再勉强。晚辈伤患已除,为免晚辈家中朋友挂念,晚辈先行告退,日后再来谢过前辈的大恩。”公子白的意思是,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离开这个地方,回去找啸月、商瓷他们慢慢参详调查,早晚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这次公子白的话还是不见效,空间依旧保持着平静和圆满无缺,他环顾四周没见到任何一处可供他离去的通道或者门路。

    难道说,这位妖前辈是被下面的大悲咒感化成了参禅的僧妖(或者叫妖僧),又不巧修炼的是闭口禅,要留自己在这里用以心传心的禅道来和自己交流,公子白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公子白自认为不傻,而且对佛家的基础知识也多少有点儿了解,可能否达到禅悟的境界,用多长时间能达到禅悟的境界,他心里可一点儿底都没有。如果几年都出不去,纵然不被饿死,也必然会被外面的人给宣告失踪或者死亡,这岂不是严重地影响了他刚刚开始实施的美丽人生计划吗?

    “老大,快看这边,墙壁上有变化呀!”李宠的惊呼把公子白从胡思乱想中解放出来。

    公子白顺着李宠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点金黄色的光芒在空间边缘支撑穹顶和地面的一段巨壁上迅速扩散成一面巨型的光幕。紧接着金光敛去,五里堡的街道和笼罩在街道上的夜色径直从那片直通穹顶和地面的区域中闯进公子白和李宠的眼里,那段巨壁突然变成了透明的落地观景窗。

    “老大,这不是碾道儿边上吗?”李宠看了巨壁上的景物,确定拿上面反映的正是碾道儿边上的实景。因为不但是房屋树木与五里堡碾道儿边上的一般无二,而且刚刚公子白热血飞溅在村路上形成的斑斑血点也历历在目,从显示景物的视角看,相当于将一摄相头放置在碾盘上以一百二十度角进行实时拍摄。

    “没错!看样子,咱们真的是在碾盘里面呢。”公子白向面前的超大电影屏幕走了几步,可是感觉不到距离的变化,索性停在原地静下心来坐观事态变化。

    天空中绿光一闪,随即与公子白一壁之隔的村路上出现了一位笼罩在一层惨绿色鬼气中的体态魁梧,肌肉健硕,身着轻甲,腰悬长刀,面目刚毅的中年男子。

    “刚才追我们的是妖,落地的怎么是一个厉鬼呀?”李宠见落地之人虽然英武超群,却是实实在在的厉鬼,而且实力要比围杀他们的那些厉鬼强上数筹。

    “确实有些诡异。这鬼又是哪一路的?”公子白看着现场直播,脑子也有点儿乱了。刚才袭击他们的是妖,这会儿又有一鬼跟过来,实在够热闹的。

    落地的厉鬼眼中绿光闪了几闪,抬眼怒目直视碾盘。那凶狠暴戾的眼神被巨壁上的屏幕完整无缺原汁原味地呈现给了公子白和李宠,而且还是一个近距离的特写镜头,正全神观望事态发展的公子白和李宠立刻被这个逼视过来的眼神吓了个后仰。

    “太夸张了吧?不用搞这么逼真吧?鬼吓鬼,吓死鬼呀!”李宠盗用了“人吓人,吓死人”的成语,表示了对特写镜头的不满。另一边的公子白在使劲地揉着被强暴的眼球。

    也许理解了公子白和李宠的心情,屏幕的视角转回正常。那个厉鬼看过了碾盘,又低头看向地面,目光停留在公子白洒落地面的血迹上,片刻后举步行至碾盘之前,其身影瞬时填满了巨壁上的整个屏幕。

    “孙守业,你为何总与我作对?遍寻那厮不见,你身上又有他的血迹,分明是你将他隐匿!”厉鬼指着碾盘声色俱厉。

    “老大,听这鬼的口气,他和追杀我们的妖是一伙的。他说的孙守业不是那个死战殉村的村长吗?”李宠奇道。

    “拜托,听他说下去好吗?刚说完你不爱动脑,你又动起来没完了,用脑过度伤身体!”公子白阻止李宠继续联想下去,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见碾盘没有任何回应,厉鬼缓和了又说:“当初你镇守地穴不放是为村民着想,如今此村村民即将另觅居所,此处地脉将临大变,你已无须受当年誓言之累,为何还要守着地穴?你死守此地已经将近五百年了,对乡民也算仁至义尽,恰逢此变乱之时,你将三煞地气让与我成道之用,不是正合时宜吗?你若将地穴内的三煞地气导引致我处,助我成道,我石展可以立誓除还你本相外,将设法让众壮丁的鬼魂入地府轮回!至于那两个小鬼的事我也不在追究,如何处置全凭你的意愿。”

    沉默,无边的沉默,除了冰冷的外表外,碾盘给厉鬼就只有沉默。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厉鬼暴跳如雷。“孙守业,无论我好言相劝还是武力加身,四百多年来你都对我不理不睬,这也罢了。可如今五里堡成了营营私利之辈你争我夺的案上肥肉,我率鬼众除去那些打乡民主意的苟且之徒你横加阻拦。那两个小鬼更欲趁此机会中饱私囊,他们深夜入村欲探五里堡地穴之秘,你又从中作梗,当真是欺我奈何不得你吗?今次你我就再斗上一场!”厉鬼越说越气,身外笼罩的那层惨绿色鬼气越来越浓,瞬间将他的本体掩入其中,随后身形一动屏幕上再不见他的踪影。

    李宠紧盯屏幕寻找鬼影,公子白抱着脑袋琢磨厉鬼的话中深意时,他们身处圆柱状空间的穹顶起了变化。原本平滑的穹顶的正中,忽然向内突起,仿佛穹顶上有一座山凌空压了下来。同时,空间内的青绿色光芒陡然大增,粘稠如水的妖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向内弯曲的穹顶受到无穷妖力的支撑一点点儿的回复了平滑。随即穹顶再次内陷,妖力再涌,穹顶再次恢复。

    显然外面的厉鬼和包含这公子白与李宠的碾盘在进行比拼法力的拉锯战,如此往复不断的挤压碰撞,拼斗的两位固然是不亦乐乎,公子白和李宠的罪更遭大了。碾盘中不断变的浓重的青绿色妖气如同万斤水银,随着外界力量的变化潮涨潮落般澎湃不休。身在其中的公子白则因此享受到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强力按摩,如果不是重生的肉体内没有存货,他立马得落个上吐下泻屎尿横流的下场。随妖气一起闪烁不断的光芒更是晃得他头昏眼花。李宠的境况只比公子白强了一点点,那就是无论如何挤压都不会因为体内流出某些东西儿出糗!

    在穹顶上和空间内的压力不断争大的情况下,地面下面的佛家印记和咒文被激发了灵性。金色的光芒入水流般从中央的印记流淌而出,流向布满地面的每一个文字,地面上的咒文被逐字逐句的点亮,最后金光满地如波流转。满地的金光连成一片后,又在中央的印记处重新凝成一束,旋即射向穹顶。这束金光直透穹顶后,上冲天际,在不知几许高远的夜空上爆成一朵金莲,久久方散。随着金光射出后,下方地穴中的三煞地气猛然上蹿,似要破禁而出,公子白和李宠明显感觉整个空间开始抖动,难道佛家的禁制失效地气要破土而出?公子白和李宠大惊失色!

    空中的金莲如何绚丽,公子白和李宠在碾盘内无缘得见,不过在金莲升空后巨壁上的那面巨大屏幕却将城市上空升起的另一道金光送进他们的眼里。城市上空升的那道金光,没有像金莲一样消散,反而如根植沃土的参天巨树挺拔不群,破开城市中纷乱的霓虹,往五里堡方向直奔过来。与金光同至的还有流淌在空中声声入耳扣人心弦的颂经之声。随着肃穆低沉的梵唱,镌刻在地面的佛家印记更是奇迹般地旋转了九十度,大悲咒重又逐字泛起金光,随后在印记的带动下也是一阵急旋;转眼间金光已离五里堡不到二里之谣,梵唱声又转为高亢威严,重新排列的印记和咒文在梵唱声中金光赫赫,地穴中的煞气渐渐被压制不动,空间也恢复了平稳,不再抖动。

    “孙守业,竟有佛家为你背后撑腰,今次之事暂不追究于你。告诉你里面的那两个小鬼,不要徒增是非,若再自不量力意图冒犯,便不是今日这般稍加惩戒则矣,到时莫怪我痛下杀手!”厉鬼见金光将至,丢下一句话隐身而退。

    “老大,这厮典型一土匪作风,他根本也没对咱们留过情面,却说得像故意放我们一马似的。”身上没了压力,李宠有了说话的机会后立刻对厉鬼大肆抨击。

    “你这话对,咱们这次是捡了条命,多亏了有佛道高手从城里出来救援,不然还真危险。就算咱们可以逃脱,地穴里的煞气破土而出可不是闹着玩的。”压力一轻公子白就瘫在地上了,这一晚上他可没少遭罪,再强的身体也吃不消。

    “哎呀,咱们的援兵也偃旗息鼓了。我还想认识认识这位高人呢!”公子白坐起来,发现屏幕上的景象恢复正常,那道来援的金光已消失不见。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真正有实力的都不来作出头鸟。就你这样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晃的,才出来折腾,结果让人用枪打了一身洞。”李宠又想起公子白刚才的惨相,嘴上说笑,心里却替公子白难受。要是没有碾盘老兄的救援施以妖力复生之术,公子白到底能不能活过来还真难预料。

    “看来,救我们两次的正是这具碾盘。”公子白回复了一点儿体力,在头脑中飞速地把刚发生过的事情整理了一下,作出了判断。

    为了对碾盘表示感恩和开解心中的疑问,公子白重新起身对着那还没关闭的屏幕行礼,然后恭敬地问:“适才听那厉鬼所言,前辈是以死殉村的村长孙守业,若是如此前辈应为鬼雄,却为何反成就了妖体?自称石展的厉鬼、先前为祸的石妖是何来历?那厉鬼和石妖又是何关系?石堡内的群鬼为何留在人世?他们与厉鬼、石妖间有何关联?为本村百姓之生计和本城日后之安宁,望前辈开释这诸多疑问!”

    公子白心想,反正你的身份已经让厉鬼说破,在隐瞒也没有神秘感了,这回总该开口说话了吧?就是不开口说话,眼前现成的大屏幕,你至少也得给我放一段记录片提示一下吧?可公子白问完这些问题后,没听见回音,也没看见图象,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脑一晕,等他的眼睛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脑子重新清明后,发现自己和李宠站在五里堡村通向城里的大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