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一个罪臣和贵女的半生 > 第26章 刑杖(一更)

第26章 刑杖(一更)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英雄联盟:我的时代问道章创业吧学霸大人未来天王天机之神局硬核危机武侠世界大穿越诡域迷踪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在说什么胡话?”

    周芙骤然抬头看着崔邵。

    “胡话?”崔邵神色里出现了一丝的悲悯,耳旁雨声噼里啪啦,崔邵的嗓音很轻,但砸进周芙的心里却有千斤重。

    “你觉得我在说胡话啊,周芙?”

    “上一世也是这样一个日子,沧州城外,你恨的那个人为救沧州城的三百俘虏只身赴死,车刑曝市,你竟然不知道?”

    崔邵拿着折扇,似乎觉着这是他这一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们刚见面时,你恨他,我以为他没有告诉你,没想到到了如今,他依旧没有告诉你。周芙,他是笃定了你不会心疼他啊。”

    周芙的脸上血色一寸一寸的消失,寒冷的风伴着她的呼吸灌进肺里,她咳得脸色发白,勉勉强强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这才没让自己没倒下去。

    “周芙,魏王没告诉你,宋裕死那么早,那是不是也没告诉你,后来宣武门破了,宋裕用自己的死也不过仅仅为大梁续了八年的命啊?”

    崔邵仰头看天,说这话的时候,嗓音也有些抖。

    魏王不愿意做亡国的君王,所以魏王回来了。

    蒋厚上一世战死沙场,不愿意再眼睁睁看着胡人的号角插上了会极门的城楼,所以蒋厚回来了。

    他崔邵身为士子,却没能为天下百姓求一方安居乐业,所以他也回来了。

    谁愿意见到山河破碎?

    谁愿意见到风雨飘摇?

    上一世的他们都还不够好,这一世的他们一定会努力变好。

    没有人知道这一辈子的结局会怎样,但搏一搏,说不定就能窥见天光。

    真相总是残忍的。

    周芙闭了闭眼,喉间已然涩得说不出话来。

    “郡主,你怎么了?”

    陈恺之从堂屋出来,见周芙面色发白,连忙关怀地开口。

    “没事。”

    周芙哽了哽嗓子,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红眼,只是拿起地上的伞,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往王府走。

    雨越下越大,街面上的摊贩都已经收摊回家,陈恺之不放心,让两个家丁撑伞跟着她,却都被她拒绝了。

    “郡主这些日子很不对劲,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以前没有那么多心事的……”陈恺之满眼的心疼。

    崔邵也将目光落在周芙的背影上,过了许久,轻哂了一声,“她只是面对了该面对的事。”

    天色已晚,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往家走,周芙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她心疼父亲。

    心疼姐姐。

    心疼兄长。

    也心疼那个自重逢开始就一声不吭认打认罚的人。

    她心疼他们明明都做了那么多,却最后都一无所有。

    “小郡主在哪儿!”

    “快,大家快过去!”

    临近宵禁,周芙还不回府,王府的家丁都提着灯笼出来找人,银灯第一个看见自家郡主,忙冲过去,跟她一起过去的还有周妘。

    “这么晚了,还下雨,你蹲在外面做什么?知不知道爹爹和阿姐会担心你?伞还给扔地上了!拿起来!”

    周妘压不住火气,叉着腰对着周芙就是一阵吼。

    周芙淋了一遭雨,此刻头昏沉得厉害,起身后看了一眼周妘,虚弱地笑笑,“阿姐,我头疼。”

    周妘瞧她这样子顿时气不起来了,她抬手摸了摸周芙的额头,确实烫得厉害,今日府上因为有宗亲在,所以父亲和她都没去陈府吃席,她本想问周芙你是不是去陈先生的席面了,怎么没让他给你备顶轿子,话还没张口,就感觉手臂一重,自家妹子已然倒了下来。

    周芙回去后便起了高热。

    银灯用湿帕子搭在她的额头上,有一茬没一茬的换着,一直到半夜,身子才没那么烫。

    “陈家宵禁前来人说,今日有人想放通敌信害陈先生,说当时芙儿也在。”

    “还说宋公子跟蒋家那小子都被大理寺带走了。”

    周妘坐在周芙房间里,时不时地去探探周芙的额头,见比回来时要好些,才忧心忡忡地对着夫君张臣民开口。

    张臣民披着袍衫坐在一旁陪着周妘,“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命数,蒋家那小子不会出事的,不必担心。”

    周妘摇摇头,看着躺在榻上的周芙,轻叹道,“蒋家那小子如今已经封侯,他自然是不会出事,我担心他做什么,我担心的是宋家那个。你不知道,芙儿喜欢他。”

    “父亲疼芙儿,她想要的,父亲都会给她的。”张臣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低笑一声后,反握住了周妘的手,“父亲也疼你,所以当初你在千万里挑中我,父亲就将我给了你。”

    “没个正行。”

    周妘拍开张臣民的手,娇嗔了一声后,又托着下巴看着周芙。

    灯火下,周芙的半张侧脸恬淡,可纵然是梦里眉头也紧紧地蹙着。

    “万一……”

    “嗯?”

    “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芙儿真的想要那个宋裕,他们俩的路会比我们当初难走很多很多。”想到这里,周妘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臣民见妻子愁眉不展,乐呵呵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无妨,小妹若是喜欢宋裕那就只管要了他,你无非是担忧她要了他之后将来不好婚配,咱们王府别的没有,刀枪剑戟管够,将来她若是再看上旁人家的男儿郎,我只管拿着刀剑杀过去,替她夺来!”

    周妘听了张臣民的这话,才终于展颜笑开。

    周芙昏昏沉沉了整整一日,直到第二日的傍晚,热才彻底地退下去。醒来的时候,刚好碰上蒋锳火急火燎地来找她。

    “你怎么病了?”

    “昨夜的雨淋着了么?”

    蒋锳本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来找周芙支援的,见她脸色不大好看,本来想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周芙一眼看出她有事,拿起帕子掩唇咳嗽了两声后道,“你来的匆匆,是遇上什么大事了?”

    蒋锳抿抿唇,转过身去,绞着手绢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锳受不住周芙的追问,想了半天后一狠心一闭眼转过身去攥紧了周芙的手,“昨夜兄长和宋公子不是被大理寺带走了嘛,皇城司的状告到老皇帝那里,老皇帝很生气,连夜命大理寺审案。说是哥哥跟宋公子打伤了朝廷另外两名什么都没做的官差,要打他们。”

    “什么?”

    蒋锳自然知道周芙担忧,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郡主,你先等等,听我说完。”

    周芙掀开被子的手停住,“你说。”

    “陛下本来是判了每人三十杖。”蒋锳说到这里,咬了咬唇,然后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周芙,“但宋公子帮哥哥脱了罪,一力承担了此事,陛下允了他,却也因此而大怒,又给他加了二十杖。眼下这八十的数目都得他一个挨,为了让魏王管好手底下的人,老皇帝让人把刑架搬到了魏王府,说是让王府的众人看一看,不安分守己的家奴是什么样的下场。”

    蒋锳说着说着,嗓音也有些颤。

    “走。”

    “去魏王府。”

    周芙手指略微有些发抖,但神色还是镇定的,随手从衣架上拿了件衣裳套上,就匆匆往外走。

    出门正赶上周妘带着大夫前来给她复诊。

    “诶,你去哪儿?”

    “病没好,往哪里奔?”

    周妘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芙,已经做好了插着腰摆出长姐的架势好好训斥这丫头一顿的准备,却不曾想,这丫头今日竟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这么置若罔闻地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绕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翅膀硬了?

    周妘心底里很想把周芙拽回来,但她清楚,周芙这么多年一直是个不瘟不火的性子,如此火急火燎的往外走定有大事。

    “张管家,没看见小郡主正外头走么,给她备顶轿子!”

    “好,我这就叫人!”

    张九突然被点到名字,连连应声。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今日天也没放晴,傍晚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一片,整个魏王府都拢在一片低压里。

    刑架搁在魏王府邸的一片空地上,老皇帝从诏狱挑了两个人来行刑,枣红色的刑杖有一臂粗,莫说是使了力道打在人身上,纵然不使力,仅仅被这刑杖磕碰了一下也会教人觉得疼。

    宋裕袍衫都已褪了,只留下了雪白的中衣。

    皇城司的人前来宣读了皇帝的圣旨,无非就是些折辱人的话,宣读完后便吩咐诏狱的行刑手开始。

    “兄长……”

    “无碍。”宋裕对着周翦行了一礼,淡淡笑了笑,径直向趴伏在了刑架上。他的手和脚都被用绳子捆好,八十刑杖不是小数目,之所以捆他是怕疼狠了的时候人在迷迷糊糊中会挣扎,万一这杖子打偏了,双腿可就未必能保住了。

    “行刑!”

    “一!”

    伴随着这一声唱数,刑杖已然落了下来。

    宋裕闭了闭眼,臀腿间的疼痛让他额间顷刻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身后的刑杖伴随着报数声片刻不停地下落,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身后疼痛的同时,他却又庆幸在想,幸好他顺利地帮蒋厚脱了罪,如若此刻是蒋厚被扒得只剩下单衣毫无脸面可言在这里挨刑杖,周芙定是要心疼的,他还真是不想再瞧见她心疼蒋厚的样子了。

    天渐渐暗了下去,太阳西沉。

    周芙到的时候,杖数已然过半。

    殷红的鲜血透过中裤渗出来,周芙遥遥地看了一眼宋裕,他趴伏在刑架之上,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汗湿了,始终阖着双目,他向来会隐忍疼痛,若非刑杖每次落下时他的指节都被捏到发白,眼睫也都会颤一下,她差点以为他晕过去了。

    “永安,你怎么来了?”

    周翦虽被迫站在那儿观刑,但从打第三杖开始就不忍心看下去了。将心比心,他看了都不忍心,更何况周芙呢。

    “走,你先去厅堂坐着,这打人也不好看,别看了,走。”

    周翦挡在周芙的面前,不让她看。

    耳边的唱数声不断,一声一声敲进周芙的心里,刑杖每在那人的血肉之躯上落了一下,周芙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地疼一下。

    她很想扑过去替那人挡住刑杖,但又知道自己不能胡闹。镇定下来后,带着恳求意味地瞧着周翦。

    “我不会闹事。”

    “我知道分寸。”

    “我想过去陪陪他。”

    周芙仰面瞧着周翦,此刻的她冷静且柔软地让人心疼。

    周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周芙会突然对宋裕改变态度,但上一世也是纵观这两人的半生的,他们曾相互依偎着取暖,互为彼此遮风挡雨的倚仗,十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如今见人被杖的血肉模糊,许是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忍。

    周翦鬼使神差地应了她。

    “你去吧。”

    手腕上的桎梏被松开,人群为周芙让开一条道,她走至刑架边的时候,唱数还剩二十。

    宋裕整个人疼得发懵,并不知刑杖为何停了,抬起虚弱且不解的面庞时,正瞧见周芙站在他的面前。

    人生最狼狈的时候总能被她瞧见,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依旧如此。

    “疼不疼?”

    她抬手攥住他冷汗津津的手。

    “不疼,没有你为了蒋厚拿花生砸我的时候疼。”他喉间疼得厉害,嗓音哑得骇人,只这一句话将这几日他的隐忍和酸涩直白地表露了出来。

    “以后不会了。”

    周芙轻轻抬手,将这人的脑袋揽进自己的怀里。

    行刑的人确认刑杖不会碰到周芙,又继续唱数。每落一杖,周芙都感觉怀里的人隐忍地轻颤了一下。

    她移开眼,选择不看他身后此刻的斑斑血迹,只是在心里一下一下地陪着他数着杖数。

    八十杖。

    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还不谢陛下恩典?”

    杖数打完,皇城司的人却还没结束使命。白白挨了一顿狠打,还要领旨谢恩,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宋裕手脚的绳子被解开,周芙隐忍地垂了垂眸,动作轻柔地扶他下了刑架,“能走得了么?”

    “没事。”

    宋裕哑声开口,行动间扯到伤处,冷汗一直没停过,但还是依言跪下领旨谢恩。

    “陛下有旨,罪人就该有个罪人的模样,以下犯上,八十刑杖打完后,你这罪人得在这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

    皇城司派来的那人阴阳怪气。

    刚受完刑便让人在这寒风中罚跪,这不是要人的命么?

    话音刚落,周芙就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膝弯上,“滚。”

    “打也打了,少拿那些规矩来羞辱人,回宫之后,你只要在陛下面前乱说一个字,我一定让你横着出皇城司的大门。”

    周芙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更别提抬脚踹人,陛下猜忌淮南王府不是一日两日,但必然不会为了一个皇城司的奴仆去冒这个险动淮南王府。周崇焕这一脉的儿女又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皇城司那人怔了怔后,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乖乖闭上了嘴巴,省去了这一条罚跪。

    天越发的黑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周翦亲自上门去请大夫了,屋内点了好几盏烛灯。

    老皇帝此次动了真怒,有意要给宋裕一个教训,刑杖虽不曾伤及骨头,但打得极重。

    宋裕十指湿润冰凉,浸满了汗渍,但额头又滚烫。

    魏王为避太子,宅子建在京郊,此刻挨家挨户去请大夫也不知要到何时,至少得等上两个时辰。

    周芙吩咐下人端了三四盆干净的凉水进来,又命人带了几块干净的纱布和金疮药后,对蒋锳道,“出去吧。”

    周芙这架势看着是要一个人给宋裕处理伤势,伤处都在臀腿之间,哪里是她合适见的。

    蒋锳不肯走,拽了拽周芙的胳膊,硬是要她同她一起出去“他伤在臀腿,你虽有家世门第撑着,可给一个男人家看伤,这话要传出去,还是不合适,大夫会来的。”

    “天色晚了,大夫不知何时才来。”周芙说。

    “至多两三个时辰,会到的。”

    “可是他疼。”

    周芙看了宋裕一眼,时隔这么久,她还是一如上一世一样,见不得这个人受伤。

    蒋锳一时被这话堵得死死的。

    周芙眼底的心疼是做不得假的,相交多年,这还是蒋锳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周芙。

    “真不走?”蒋锳又试着拽了一下周芙的胳膊。

    “不走。”

    “那行,你自己注意点分寸,我守在外头不让人进来。”蒋锳最终败给了周芙的坚持。

    屋子里的门被关上,周芙这才走到宋裕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抬手替他将衣裤褪了下来,带血的皮肉黏着布料,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糊,却还是疼得浑身颤了一下。

    年轻人腰间的肌肤光滑且白皙,但腰下这一截则皮开肉绽。

    周芙不忍心看,前去铜盆里用干纱布浸了凉水替他擦拭伤处的血迹,他痛得满身都是冷汗,她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勉勉强强将金疮药给他敷好。

    她累得很,折腾完后倚在榻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待到醒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来过一趟了,厨房煎好的药也搁在了桌面上。她是感觉到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才醒的,睁眼的时候,就瞧见榻上那人正半撑着手臂,似乎是想要拿什么东西。

    “想拿什么?”

    榻上那人红着面颊,哑声开口,“衣物。”

    周芙睡糊涂了,这才想起他的下身如今什么都没有穿。他的那一层中裤是她睡着前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一点一点撕扯下来的,脱的时候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如今伤处又还惨烈着,她在睡前自然没想到再给他把衣裤穿上。

    更何况穿衣和盖被子都会疼。

    堂兄走前,她已经让他命人在房间里生了碳了。

    周芙有自己的想法,但没说,只是看了一眼伤成这样的人,一面起身将桌面上的药端在手里,一面开玩笑道,“晾着吧。”

    “什么都不愿意说的人,不配穿衣裳。”

    他伤的不是地方,若先时他醒着,必定不会让她替他照看伤口上药,醒来后意识到她看了他的伤处后,他本就羞耻,如今被她这话一说更是面红耳赤。

    “你这些话跟谁学的?”

    他艰难地强撑起半边身子来,身后虽上了药,但绵延不断的痛意让人躁的厉害,他刻意忽略此刻自己下身什么都没穿这个事实,想着只要他自己忘记这件事,他就仍旧是个体面的人。

    “无师自通。”

    周芙轻轻吹了吹手里的汤药,拿起勺子喂他喝了一口。

    药碗很深,药很苦,宋裕忐忑地瞧她一眼,她喂一勺他就喝一勺,没一会子就见底了。这人自打这一世重逢后就一直认打认罚,但凡是她喂的,别说是苦药,就是毒药,他也会喝下去。

    周芙眼见着碗没一会儿就空了,她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屋内只有他们两,两人心里又都隔装着千万桩的事情。周芙将碗重新放回桌子上,然后重新抱着膝盖靠着床坐在了地上。

    房间安静得很,灯火幽微。

    周芙坐了一会儿后,就将脸埋进了膝盖里。终于卸下劲来,忍耐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哭吧,我在的。”宋裕瞧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他不知她因何落泪,但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他依旧会像上一世一样,陪在她的身边,风也好雨也好,他都会陪着她。

    “府里有父亲和姐姐在,我不敢在他们面前哭。我怕他们问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宋裕,我害怕。”

    “我害怕回府,害怕面对父兄,害怕面对姐姐姐夫。崔邵告诉我,你为大梁多续了八年命,可后来宣武门还是破了。原来上一世我临死前堂兄在骗我,我怕我一回府看见姐姐父兄,就会忍不住想到上一世城破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

    周芙抬起满是泪光的眸子。

    她知道今夜过后,她要把这些话藏起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愿意把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他看。

    “周芙,这一世我们依旧会像上一世一样拼尽全力,你看,这一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至少荆州的那把火,上一世是放了的,而这一世没有放成,是不是?”

    宋裕静静地听她讲了一长串的话,他开口安慰她。却更想抱抱她,身后的伤还新鲜着,他半撑双臂试图起身,却扯动了伤处,疼得面色一阵发白。

    周芙听见这人隐忍的闷哼声,下意识地回头,就瞧见这人忍痛的样子。

    周芙红着眼眶看着榻上的人。

    她想起崔邵的那一句车刑曝市,眼眶顿时更加红热了一些。

    “宋裕,上辈子死的时候,你疼不疼啊?”

    过了半响,她终于轻声问出了这句话她最想问的话,目光相触时写满了心疼。

    宋裕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此事,伸出如今尚且能动弹的手替她拭去了面颊上的泪,低笑道,“不疼,真的。”

    作者有话说:

    我太慢了,熬了一夜,只有6000字,我先睡一会儿,宝贝们,下午我睡醒再继续二更。

    下一章男主会略微控诉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