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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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梦下山，目的地是彩羲斋。这时正是傍晚，岱灿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煮着黄酒，一边剥着毛豆吃。电视里是他最爱看的纪实频道，正在播放明十三陵之康陵的纪录片。
“岱伯伯。”苏晓梦进门就喊。
“嘘。”贷灿这会儿正看得带劲，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对苏晓梦招手让她自己找地方坐下。苏晓梦也早就习惯了，在他边上坐下，顺手替他在小风炉上温黄酒。
节目尾声，主持人点评，“可见，康陵风水是十三陵中最差的不无缘由。明武宗与皇后夏氏不和，整日沉迷豹房荒淫无度，能够在十三陵获得一席埋骨之地实属幸运……”
“胡说八道……”岱灿用劲摁下了电视遥控器的开关。
“刚您看得还津津有味来着……”
“我又不是看他，我是看宝贝呢，听说朱厚照有一幅十分珍爱的美人图，可惜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见过，史籍也不曾记载那女子是谁……”岱灿说着，充满遗憾地摇头晃脑。
苏晓梦笑笑，“岱伯伯，我这儿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宝贝，你要不要看看？”
“哦？”岱灿看见苏晓梦手中拿着一个象棋子，凑近了，“就是这个？”
他找了手套戴上，拿捏着在灯光下细细查看，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真的，真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朝黑玉子呀……而且还是金镶玉。剩下的呢？”
“只有这一只。”苏晓梦摇头，心想着剩下的那些应该已经落在了孟放的手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啊？！太可惜了，这一颗棋子和全套，价格可是天壤之别啊。”
苏晓梦沉思着。既然岱灿说是真的，那八成就是蝴蝶居的东西了。只是接下来要如何用它让爸爸开口说出隐情呢……
“岱伯伯，你知道这玉棋子的来历吗？”
“唔……”
岱灿沉吟着，“这种玉棋，最早在南宋名将杨存中的德清墓里被发现过，宋代以后，用玉作为棋具的材料历代不绝。我看你这一副，应该是分别用黑玉与碧玉制成的。
像这种上面用金子刻字的就更少见了，说不定是御用的也有可能。话说，你从哪里搞来那么珍贵的东西啊？”
一时，苏晓梦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搪塞，“是……有个不识货的人，送我的。”
果然，岱灿大跌眼镜，“送你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不过，老实和你说吧。虽然它却确实是古董，但既不是全套，上面的刻字还有人工修复的痕迹，收藏价值并不是很高啊。”岱灿又叹息一声，“话说，你怎么不拿去给你爸爸看，反而拿到我这里来了，就不怕我掌错咯？”话虽如此，岱灿的语气中有些许得意。
说起鉴宝，岱灿可是有祖上传承的，他也一直引以为傲，不过千楸只他一家，没有人交流很是孤独。直到雷家招了苏世明做上门女婿。
苏世明闲来无事喜欢串门，渐渐地他们两个聊得投缘，岱灿就决定教他倒腾古董。
没想到一来而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两人在一次鉴宝的切磋中，岱灿因为赌气输了一局，从此金盆洗手。直到今天，尽管苏世明已经彻底不碰古玩，但他心里总觉有个过不去的坎。
苏晓梦知道这一茬，所以当下决定用一招激将法。
“岱叔叔，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我刚拿到这个宝贝的时候，确实是先给我爸瞧了的。”
果然见岱灿脸色一变，于是楚楚可怜地转折，“可是我爸说那个棋子是个赝品……”
“什么？！他这么说？”
岱灿一下子激动起来，又细细打量着棋子，“不会，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次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苏晓梦继续卖惨，“如果我先来找您就好了……我还和我爸打了赌，赌这个棋子是真的。这回我输了，他不但得罚我打扫三个月客栈，还要禁足呢……”
见岱灿心生怜悯，苏晓梦可怜兮兮地又说：“可是，我爸早就不倒腾古玩了，看走眼也很正常，所以我这才想着来您这里，看看有没有翻盘的可能。”说着，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无不充满仰慕之情地凝望着岱灿。
岱灿最受不得人吹捧，一捧就要上天，又觉得苏晓梦说得有理，自然信心大增，立马摆出了一副要为她主持公道的大义凌然，“闺女你放心，这回，岱伯伯一定帮你翻盘，替你出气！”
替我出气，替您自己出气吧？！
苏晓梦低头暗暗一笑，已经被岱灿拉着出了门。
***
苏世明正在院中喝茶赏月，见到女儿突然回来，本来就心虚，一下就无措了，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岱灿了大摇大摆也跟着走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世明心下就预感到了不妙。
岱灿啪嗒一声将棋子拍在他的面前，得意地笑着，“苏世明啊苏世明，这回，我可真的要东山再起啦。”
苏世明瞥了一眼女儿，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仔细瞧过了，这颗棋子，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朝黑玉子，你竟然有眼不识宝贝，说它是赝品。我不服。怎么样，咱们再比比？”岱灿挑衅地嘿嘿笑着。
自己家的宝贝，自然自己最清楚是什么货色。女儿把岱灿这个老家伙挑唆过来，不就是逼自己承认这颗棋子的真正来历，继而打探蝴蝶剧的隐情吗？
苏世明盯着棋子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不必了，你是对的，是我看走了眼，这颗棋子，真。”
岱灿傻了眼，“苏世明，你这是故意耍我吧？”
苏世明无奈摇头，“没有没有，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好啦，不早了，我要和我家闺女说悄悄话去，你也回去吧。”说完已经往屋里头钻去。
岱灿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苏晓梦，“赢了，就这么赢了？”
苏晓梦悻悻地说，“对啊，岱伯伯，这回你赢得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呀。”
“你不会是和你老爸串通好一块儿整蛊我吧？”
“不敢。这次您可是替我赢的，我一定铭记在心，以后天天给您煮酒剥豆子都行……”
岱灿纵然再有脾气，看见苏晓梦一卖乖也就心情舒畅了，“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可是我赢了他苏世明。别忘了来陪我喝茶。”
苏晓梦连连点头，见他回去，深呼一口气，搓着手向长廊尽头的那间房间走去。
***
雷晓莲的牌位之前燃着香烛，散发出幽幽的檀香香气。苏世明站立在妻子的面前等待着女儿。
其实，当女儿第一次拿出那颗象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只是，他仍旧开不了口，或者说，他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听见了苏晓梦的脚步声，他才开口，“蝴蝶居的事，一开始不告诉你，其实是你妈的决定。但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就应该让你知道，只是爸爸……是我一直觉得难以启齿。”
苏晓梦沉默着。
苏世明继续说来，“你知道，我是因为有幸救了你妈妈一命才当上了雷家赘婿。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我仍旧免不了被人议论，说我吃雷家的软饭，花雷家的钱财，还睡雷家的女人……
我不甘心被人这么说。所以一开始，我想我会画画，可以卖画挣钱，但你外公外婆不同意觉得丢人。所以我结交岱灿，跟他学了点倒腾古董的手段，有空就替他去外面搞荒货，没想到运气不错，因此赚了很多钱。
你外公外婆去了之后，我就靠着这个本事养家糊口。但是没想到，我们的生活却因为一幅古画被毁完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胡叔叔？”
搜索记忆，苏晓梦勉强说出了一个名字。
“……胡珏？”
苏晓梦下山，目的地是彩羲斋。这时正是傍晚，岱灿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煮着黄酒，一边剥着毛豆吃。电视里是他最爱看的纪实频道，正在播放明十三陵之康陵的纪录片。
“岱伯伯。”苏晓梦进门就喊。
“嘘。”贷灿这会儿正看得带劲，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对苏晓梦招手让她自己找地方坐下。苏晓梦也早就习惯了，在他边上坐下，顺手替他在小风炉上温黄酒。
节目尾声，主持人点评，“可见，康陵风水是十三陵中最差的不无缘由。明武宗与皇后夏氏不和，整日沉迷豹房荒淫无度，能够在十三陵获得一席埋骨之地实属幸运……”
“胡说八道……”岱灿用劲摁下了电视遥控器的开关。
“刚您看得还津津有味来着……”
“我又不是看他，我是看宝贝呢，听说朱厚照有一幅十分珍爱的美人图，可惜迄今为止从未有人见过，史籍也不曾记载那女子是谁……”岱灿说着，充满遗憾地摇头晃脑。
苏晓梦笑笑，“岱伯伯，我这儿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宝贝，你要不要看看？”
“哦？”岱灿看见苏晓梦手中拿着一个象棋子，凑近了，“就是这个？”
他找了手套戴上，拿捏着在灯光下细细查看，脸上渐渐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真的，真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朝黑玉子呀……而且还是金镶玉。剩下的呢？”
“只有这一只。”苏晓梦摇头，心想着剩下的那些应该已经落在了孟放的手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啊？！太可惜了，这一颗棋子和全套，价格可是天壤之别啊。”
苏晓梦沉思着。既然岱灿说是真的，那八成就是蝴蝶居的东西了。只是接下来要如何用它让爸爸开口说出隐情呢……
“岱伯伯，你知道这玉棋子的来历吗？”
“唔……”
岱灿沉吟着，“这种玉棋，最早在南宋名将杨存中的德清墓里被发现过，宋代以后，用玉作为棋具的材料历代不绝。我看你这一副，应该是分别用黑玉与碧玉制成的。
像这种上面用金子刻字的就更少见了，说不定是御用的也有可能。话说，你从哪里搞来那么珍贵的东西啊？”
一时，苏晓梦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随口搪塞，“是……有个不识货的人，送我的。”
果然，岱灿大跌眼镜，“送你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不过，老实和你说吧。虽然它却确实是古董，但既不是全套，上面的刻字还有人工修复的痕迹，收藏价值并不是很高啊。”岱灿又叹息一声，“话说，你怎么不拿去给你爸爸看，反而拿到我这里来了，就不怕我掌错咯？”话虽如此，岱灿的语气中有些许得意。
说起鉴宝，岱灿可是有祖上传承的，他也一直引以为傲，不过千楸只他一家，没有人交流很是孤独。直到雷家招了苏世明做上门女婿。
苏世明闲来无事喜欢串门，渐渐地他们两个聊得投缘，岱灿就决定教他倒腾古董。
没想到一来而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两人在一次鉴宝的切磋中，岱灿因为赌气输了一局，从此金盆洗手。直到今天，尽管苏世明已经彻底不碰古玩，但他心里总觉有个过不去的坎。
苏晓梦知道这一茬，所以当下决定用一招激将法。
“岱叔叔，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我刚拿到这个宝贝的时候，确实是先给我爸瞧了的。”
果然见岱灿脸色一变，于是楚楚可怜地转折，“可是我爸说那个棋子是个赝品……”
“什么？！他这么说？”
岱灿一下子激动起来，又细细打量着棋子，“不会，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次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苏晓梦继续卖惨，“如果我先来找您就好了……我还和我爸打了赌，赌这个棋子是真的。这回我输了，他不但得罚我打扫三个月客栈，还要禁足呢……”
见岱灿心生怜悯，苏晓梦可怜兮兮地又说：“可是，我爸早就不倒腾古玩了，看走眼也很正常，所以我这才想着来您这里，看看有没有翻盘的可能。”说着，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无不充满仰慕之情地凝望着岱灿。
岱灿最受不得人吹捧，一捧就要上天，又觉得苏晓梦说得有理，自然信心大增，立马摆出了一副要为她主持公道的大义凌然，“闺女你放心，这回，岱伯伯一定帮你翻盘，替你出气！”
替我出气，替您自己出气吧？！
苏晓梦低头暗暗一笑，已经被岱灿拉着出了门。
***
苏世明正在院中喝茶赏月，见到女儿突然回来，本来就心虚，一下就无措了，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岱灿了大摇大摆也跟着走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苏世明心下就预感到了不妙。
岱灿啪嗒一声将棋子拍在他的面前，得意地笑着，“苏世明啊苏世明，这回，我可真的要东山再起啦。”
苏世明瞥了一眼女儿，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仔细瞧过了，这颗棋子，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朝黑玉子，你竟然有眼不识宝贝，说它是赝品。我不服。怎么样，咱们再比比？”岱灿挑衅地嘿嘿笑着。
自己家的宝贝，自然自己最清楚是什么货色。女儿把岱灿这个老家伙挑唆过来，不就是逼自己承认这颗棋子的真正来历，继而打探蝴蝶剧的隐情吗？
苏世明盯着棋子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不必了，你是对的，是我看走了眼，这颗棋子，真。”
岱灿傻了眼，“苏世明，你这是故意耍我吧？”
苏世明无奈摇头，“没有没有，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好啦，不早了，我要和我家闺女说悄悄话去，你也回去吧。”说完已经往屋里头钻去。
岱灿一个人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苏晓梦，“赢了，就这么赢了？”
苏晓梦悻悻地说，“对啊，岱伯伯，这回你赢得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呀。”
“你不会是和你老爸串通好一块儿整蛊我吧？”
“不敢。这次您可是替我赢的，我一定铭记在心，以后天天给您煮酒剥豆子都行……”
岱灿纵然再有脾气，看见苏晓梦一卖乖也就心情舒畅了，“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可是我赢了他苏世明。别忘了来陪我喝茶。”
苏晓梦连连点头，见他回去，深呼一口气，搓着手向长廊尽头的那间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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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晓莲的牌位之前燃着香烛，散发出幽幽的檀香香气。苏世明站立在妻子的面前等待着女儿。
其实，当女儿第一次拿出那颗象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只是，他仍旧开不了口，或者说，他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听见了苏晓梦的脚步声，他才开口，“蝴蝶居的事，一开始不告诉你，其实是你妈的决定。但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就应该让你知道，只是爸爸……是我一直觉得难以启齿。”
苏晓梦沉默着。
苏世明继续说来，“你知道，我是因为有幸救了你妈妈一命才当上了雷家赘婿。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我仍旧免不了被人议论，说我吃雷家的软饭，花雷家的钱财，还睡雷家的女人……
我不甘心被人这么说。所以一开始，我想我会画画，可以卖画挣钱，但你外公外婆不同意觉得丢人。所以我结交岱灿，跟他学了点倒腾古董的手段，有空就替他去外面搞荒货，没想到运气不错，因此赚了很多钱。
你外公外婆去了之后，我就靠着这个本事养家糊口。但是没想到，我们的生活却因为一幅古画被毁完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胡叔叔？”
搜索记忆，苏晓梦勉强说出了一个名字。
“……胡珏？”